《伊犁纪行》书评

公里与英里、冈底斯河与恒河

本书因是明治时期日本人所撰的的新疆游记，译者须同时具备日文和新疆史地功底，从这一点来说，译者华立原应是一时之选——从译者后记看，她是人大1978级历史系毕业，长期研究清代新疆史，赴日后，1993年起已在日本的大学任教，又费时多年翻译此书，诚可谓嘉惠后学。马大正在跋中说，此书2002年夏译稿交稿后，“我细心阅读了一遍，从史实到译文提了一些修改建议，华立又认真地进行了修改润饰，一丝不苟，令我感动”，但不必讳言，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 例如，译者已意识到“书中混合使用了日本、中国及西方的多种度量衡单位”（p.480)，说明其中的里程“除了标明为英里、俄里或清里（即华里）等的，皆以日本的里来计算”（p.481），但看起来她在有些地方仍然搞错了。最明显的是这一处： p.251-252：新疆的总面积约为58万平方公里（现在的正式数字为160万，此处疑有误。译者注），与我日本161198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相比，前者大约是三倍半多。 对这一处，译者确定是作者的错，在译者后记中又强调“书中的内容有些业已陈旧，有些则纯属错讹（如作者在‘地志’部分提到新疆省的面积为58万平方公里，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p.479）。我不知道原文如何，但显然，作者这里提到的并非米制的公里，而是英里。试想下，日野强作为日本情报官员，就算可能搞错新疆的面积，怎么可能搞错本国的面积数字？而现在日本是37.7万平方公里，显然比这里提到的16万平方公里多得多。这正是因为这里使用的单位其实是平方英里，1英里=1.609公里，1平方公里=2.59平方公里。如按这样折算，则58万平方英里=150.22平方公里，基本差得不远了，161198平方英里=41.75万平方公里，考虑到当时日本据有台湾和北方四岛，这个数字是准确的（但看来未包含桦太厅，当然朝鲜半岛也还未吞并）。书中又一处p.412提到“该地人口稀薄，每平方公里仅合三五人不到”，恐怕也是平方英里？ 译者研读清代新疆史，对一些基本情况应该是了解的，但如上例可证，她似乎对数字不甚敏感。再举两例：p.362：现在回教徒的人数大约如下：亚洲109 535 585人，欧洲6 629 000人，非洲36 000 000人，大洋洲29 699 787人，总计176 864 372人。按，这些数字乍看是没问题的，但大洋洲的数字实际上大得出奇，因为整个大洋洲直到现在总人口也不过2900万，怎么可能在1907年就已拥有2970万回教徒？在1907年，大洋洲人口最多的两个国家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分别仅有416万人和97万人。所以此处所说“大洋洲”，或应是美洲？p.443：同治六年（1867年）伊犁七城完全陷落，伊犁将军以下七万五千名将士官吏尽遭叛众的毒手。按，这或许是七千五百之误？清朝中期驻疆兵力最多时也仅二万三千人（见《剑桥中国史》）。当时伊犁将军荣全滞留俄境，光绪五年才病逝，这里的写法易让人误以为伊犁将军也遇难了。有些地方，译者据读音臆测而翻译，其实也是弄错了，如这一例：p.394：白沙瓦附近的村落……特别是冈底斯河引水渠的修筑方法，与新疆酷似，只是工程修得更地道一些。……据说开拓美洲大陆时，在修渠引水的方法上曾以印度对冈底斯河的取水方法为样本。按，向来有冈底斯山，无冈底斯河之说，这里想来应是恒河，大概原作者是用假名拼写恒河的英文名Ganges，读起来就有几分像“冈底斯”了。其余还有一些常识性的错误，或原有习惯性译法的： p.84：在固原县的金鸡堡度过余生：这可能是作者之错，金积堡应属灵州，和固原相去遥远，固原州当时则属平凉府，两地甚至都不是一个府管辖的。但误译成“金鸡堡”似是译者的错 p.125：[乌鲁木齐]东北有一路通故城：古城（即今奇台县），下页提到“故城”的全错 p.167：来自中亚的枭雄达米尔兰（即在中亚建立帕木儿帝国的帖木儿）：帖木尔兰；帖木儿帝国p.206：现在南路居住的印度人不下数千人，印度政府派出一名官员驻扎喀什噶尔，这名官员就是马嘎特尼：马继业 p.240：[到斯利那加]先去英国驻此地官员扬哈斯本上校的官邸访问。上校是1906年担任西藏远征队队长从而轰动中外的人物：荣赫鹏 p.244：获准参观喀衣巴尔要塞（此地位于印度与阿富汗的边界）：开伯尔山口 p.246：在上海盘桓两日，游览了长园和愚园：张园？ p.354：“哈里发”一词乃忏悔者的意思：继承者 p.443：[阿古柏]土耳其王对其加封，命为天山南路的阿密尔：当时是奥斯曼帝国苏丹封他为异密（或译埃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