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记忆》书评

点亮记忆的蜡烛——《六十年代记忆》读后（转帖）

宋永梅 2002-10-15 这是一部由许多人合写的书。他们小心翼翼地点亮记忆的蜡烛，向着曾经走过的路途回望。烛光飘飘摇摇穿越悠长而空旷的时间隧道，终于投影在一个特定的历史时刻——上世纪六十年代。于是，那些早已沉淀固化或者模糊变形了的往事和故人，重新鲜活了起来。《六十年代记忆》从构件上看显得十分平实，且比较贴近“记忆”的本义。它没有借助于任何重现客观真实的老照片，因而更多地带着撰文者个人的主观视角和情感色彩；它没有刻意调动华美的辞藻进行渲染造势，却让“记忆”像生活一样平淡无奇—— 又像生活一样令人触目惊心；它不是重大历史事件的全方位记载，也无意进行灵魂的“拷问”，但所涉的细枝末节无一不在折射那个巨大坚硬、若隐若现的时代背景，演绎芸芸众生的生死歌哭。作者中虽不乏知名作家、学者，但４０年前多为花季少年，彼时最需要的其实只是成长和成熟，所以即使曾经怎样的“叱咤风云”，也只不过成为“如林的手臂”之一而已。这注定了“记忆”的触须无法深入那个年代的真正内核，而对“记忆”的再度辨析则已带着沧海桑田之后的意识积淀。可是，谁又能否认：日复一日的庸常人生，潜移默化或者突如其来的变迁和重组、新生与消亡、欣悦及疼痛，正是人类生存的本相？那个年代曾用饥馑奏响序曲。饥饿的感觉能使人丧失尊严，退向生命的底线。伴着钝痛的记忆就像一根柔韧耐磨的金属线，在意识深处缠绕纠结。它又何尝不是一道分界线？致使挨过饿的人和没有挨过饿的人看待世界的方式迥然相异；那个年代文化荒芜、娱乐单调，有大把的闲暇时间。男孩子们用弹弓显示英雄气概，用玻璃球儿演习灵动技巧，或者在百无聊赖的游荡中“路见不平，拔拳相向”；女孩子们则寻找五颜六色的玻璃丝、绒线甚至纱线编织衣物或饰物，寄托瑰丽而虚无的梦想。无奈多半是空怀一手漂亮的“女红”，装束依然黯然；那个年代有着一种矛盾奇特的情感方式，无论是友情抑或爱情，很少仰仗于世俗物质，却带着诗化的意境和悲剧的凄美；高洁、深沉、利他，但同时又残酷、冷峻、决绝；那个年代最终用千百万知青豪迈的大迁徙制作尾声。很久以后，知青聚集地留下了抛荒的土地、空寂的小屋、散落在荒原上的坟茔，而无数城市中却活动着一个个韶华将逝、一无所长的庞大待业群体…… 许多年过去了。在目迷五色、喧嚣浮躁的日子里，一些人开始怀念从前。“遗忘”正随着岁月不可遏制地弥漫开来，仿佛苦难从未存在。这令另一些人深感困惑甚至惊愕。确实，“外部环境是极易改变的，一旦改变了外部环境，记忆就失去了依凭”。不仅如此，从心理学角度讲，人的记忆本身就具有一定的选择性。当某种特定情况发生时，记忆会不可思议地缺席或逃逸，这或许出于人的求生本能和自我保护机制。时间长河，浩瀚无垠。每一寸流动，都会剥离或沉淀一些记忆。对大多数个体而言，他们怀念的其实只是自己的青春啊。那些压抑着的只要一丝阳光就能迎风遥曳的小花，那些逐渐被风雨磨蚀此生永不再现的情趣，那些不经意间形同陌路或在滚滚红尘中失散了的故人……它们正巧被定格在那个年代：“在那些漫长而荒凉的冬季，我和她背着书包走过许多满天星光的清晨。在那些暮色苍茫的冬日，我们在皑皑白雪中放学回家，踏着彼此踩出的脚印，唯一听到的，是对方的呼吸和踏雪的声响……”此时此际，时代终于淡化为背景。斑驳的心屏上，镂刻的是哀乐俱全的生命历程。《六十年代记忆》祝勇主编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２００２年６月第１版２３．６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