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重根击毙伊藤博文》书评

阿成《举目蒿莱》

《举目蒿莱》内有作品二题：《箫声》与《周同学》，说的都是人生的失败者。阿成的文笔在写这两个短篇时，已是相当的清淡。我的阅读体验令我倾向于认为：当作家脱离掉那些火气的时候，作品就能够更接近生活，而更多侧重的生活诉求，或许仅仅来源于生活的无奈。《箫声》一题，竟然是从短文字中透出一层古意。看阿成笔下的小镇霜重道滑，友人雪夜来访，廊下吹箫一曲《春江花月夜》而又并不惊醒主人。一曲罢了，挟箫而去，唯留余韵在梦中。如文中述：“夜里失眠，听听他的箫声，能像个真正的人似地想好多事哪”。许多人藉由音乐来体会另一种人生，不如说，是重造记忆。《周同学》之一题，尤中人心，读后感触良多。从学校脱身日久，旧同学感觉又熟悉、又陌生。有许多话，都不晓得与谁说、如何说。这社会最大的潜规则“麻木比警醒更厉害”，让人们更愿意去做一些姿态出来。从大知识分子到引车卖浆者流，都把明哲保身当作一种本能。而一个善良的人，也只能避开别人的眼光，去做一些，自以为该做的事情。

阿成《刀削面》

短篇小说如单曲，长篇小说如专辑。有天才的单曲，也有短篇圣手；有伟大的长篇，也有经典的专辑。或许当下，并不是深阅读的时代，然而仅仅是泛泛地接触长篇小说或者专辑，也是一件很趣味的事情。尤其是长篇小说，最终目的用于描写爱的一生，用羞涩拙稚、热情激进、从容淡定的浪漫、幽默与理性，来叙述爱的历程、爱的身世，给于赞叹与祝福。这样的阅读往往更深入灵魂，但在更多的阅读与写作之后，作者往往会更倾向于短篇的写作。用简短的词句，更精炼一种价值观，这有近于佛教中所说的“点化”。短篇小说，尤其是几千字的短篇小说，尤见作者的功底。近日翻看新世界出版社一辑阿成作品集，第一篇便是《刀削面》，若以故事而言，只不过小震一下，未必是作者的第一流作品，然而就其结构而言，却是极佳的对比写作样板。小说开头部分，主人公应酬后回家，看见家中妻子、小孩吃着青菜萝卜，“鼻子‘嗖’地酸了”；而在小说中段，又提及“我年轻的时候……是家庭的叛逆者，不愿意回家”。此二处文字夹杂在作者随意的叙述中，却又极完美地达到了对照作用。对主人公的描写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以暗喻的方式明示其有着极重要的“家庭感”——正因为年轻的时候对家庭充满了孤冷的记忆，才又觉得今天的家庭生活同样需要“活的很有分寸”。“刀削面”代指的，其实是主人公记忆中的家庭温度。小说末尾，作者安排了一对母女，“她们只要了一碗刀削面，女儿吃着、说着。母亲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这与上文两个部分，同样代入了主人公的情绪，触动其内心关于家庭温度的部分，因此作者安排主人公“慢慢地流下了眼泪”。作者写作小说，提出许多的可能性。然而故事却在可能性之前便已结束，戛然而止是故事的一大特性——残缺的结局、不似结局的结局、定格-渐淡-出现演职员表的结局……要触人神经的故事，往往始于回忆、终于当下。童话与故事的不同在于：童话可以需要一个虚构的未来；而故事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