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里》书评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7
ISBN:9787535463043
作者:弱水
页数:292页

烟火气重 书卷气浓

烟火气重 书卷气浓——弱水诗歌印象赵 勇  弱水是从我家乡走出的一位作家,她写散文也写诗歌,这是我当年读她博客就知道的事情。但散文和诗歌结集出版,却依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事件,因为那仿佛就是对她写作身份的再度确认。前年,她的散文集《如果你叩我的门》(海南出版社2011年版)面世,我在忙乱中没顾上发言;今年,她的诗集《在时间里》(长江文艺出版社2013年版)亮相,我似乎该说几句了。  这本诗集中有首《厨房》,诗不长,兹录如下:“夜晚封锁了窗子/厨房很热闹/一只锅炖排骨/一只锅熬中药/我琢磨着时间 作料/调整火候 看窗外飞驰而过的车灯/心里盘旋着新出炉的诺奖诗人那句著名的诗/‘黑暗如何焊住灵魂的银河’ /排骨飘散出肉欲的死亡的现实的香/中药咕嘟咕嘟地冒泡 给我精神的/魔幻现实主义般的梦想/我要守着厨房 当好女主人/还要忙着描述这个世界”(P89)。如果把这首诗与她那篇《饼在煎锅里》的散文对照着读,一定会读出二者的同构关系。弱水在散文中写道,“饼在煎锅里,是主妇的自由时光”,因为那个短暂的空闲可以让她发呆,以及思考为什么发呆;还可以让她读完那本《邓肯自传》——“每看一页,我就得停下,把锅台上的一盆菜糊,舀一勺放到煎锅里;然后拿起书,等待菜糊凝成饼;再放下,翻过饼的另一面;再拿起,等待。如是反复。这样,在邓肯薄如蝉翼的舞衣,拂过上流社会沙龙里绅士们的视线时,在她的美丽的裸足,在奥斯匹林山头的神庙里划着动人的弧线时,在她激情的心灵和柔韧的身姿,体验着舞蹈的自由,享受着爱情的愉悦,经受着失子的痛苦,追寻着梦想的欢乐时,一张张香薄酥脆的饼自我的手下生成。”(P34)这里的描述让我会心一笑,却也暗自惊异。一般来说,女主人都会在厨房里忙碌,但她们似乎只是在进行纯粹的家务劳动。她们当然也会走神出神想心事,但那些思绪往往与现实生活紧密纠缠。她们甚至也可能翻书,但那通常是对着《菜谱大全》找佐料。弱水却很有能耐,她把厨房当成了伍尔芙所论的那个“房间”, 读书、冥想、琢磨诗,熬药、摊饼、炖排骨,抓革命、促生产,革命生产两不误。这种快进快出的功夫,让她完成了两件作品——一件自然是美食,另一件应该是审美的瞬间生成。严格意义上,后一件还不能算作作品,但那些审美思绪分明已在为某首诗或某篇散文打前站,作品已呼之欲出了。于是,她的排骨或煎饼中有文学,文学中又有煎饼或排骨。或者说,她把煎饼、排骨做成了诗与散文,也把散文与诗做出了香薄酥脆的味道。  我从弱水的《厨房》谈起,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秘密。在我的想象中,女诗人或者倚着窗户,薄雾浓云愁永昼,或者守着“自己的房间”,书写着“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绵”之类的诗句。如果这个女诗人足够先锋,她甚至可以把诗歌做成肉身叙事。我想,这样的女诗人很可能是排斥或厌恶厨房的,她们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空虚寂寞冷,人比黄花瘦。然而,弱水却颠覆了我的这种看法。那句“我要守着厨房 当好女主人/还要忙着描述这个世界”,仿佛是宣告,也仿佛是对她人生姿态、写作姿态的一种定位。有这种姿态支撑,她便能在时间的缝隙中自由穿行,在现实界与想象界迅速切换,在诗人与女主人之间从容换位。大概正是因为如上原因,她的诗歌中洋溢着浓郁的日常生活气息,既有烟火气,也有书卷气。  诗集中的第二辑有相当一部分诗歌是对一些诗人、作家、思想家的致敬之作,他们是索尔仁尼琴、哈维尔、赫塔·米勒、杜拉斯、波伏娃、汉娜·阿伦特、苏珊·桑塔格、西蒙娜·薇依、雷蒙德·卡佛、芒克、海子……。我相信,当这些人成为弱水诗歌的写作对象时,她也肯定是读过这些人的作品或著作的。这样的阅读估计不可能全部在厨房完成(那得摊多少张饼啊),却很可能是她从厨房进入思想殿堂的秘密通道。弱水与他们相遇,在他们的思想中锤炼自己的思想,以诗人的敏感感受他们的心灵,然后再用诗歌为他们塑形。即便在那些高度生活化的诗里,她读过的书,她热爱的人也会顽强地跳出来,寻找在诗中的合适位置。比如,她写《生活》,《城堡》和卡夫卡跳了出来(P26);她写《观察雪的若干种方式》,帕慕克和《雪》跳了出来(P77);她写《本·拉登之死》,萨特与海狸跳了出来(P139),她写《窗外有雨,祝你平安》,海德格尔跳了出来(P169)。我甚至想到,也许就是那些人和书,构成了她写某首诗的触机。而当他(它)们果然在诗中落地生根后,诗也就有了一个思想的支点。通过这种方式,弱水让自己读过的书变成了诗,又让自己的诗滋润了书。书在诗里,诗中有书,她的书卷气就是这样体现出来的。  不过,我更想说的是弱水的烟火气。根据我对诗的理解,大概只有那种漂泊不定、无家可归的思绪才适合诗歌表达,但弱水入诗的材料却非常丰富,让我略感吃惊。她不仅会去写流浪猫,一头牛,父女对话,过年回家,而且会让诗的范围无限扩大,把那些在我看来很难入诗的东西也写成诗。比如,卡布奇诺怎么写成诗呢?她写成了——“卡布奇诺的泡沫/比楼市的泡沫 或者股市的泡沫/甜蜜 虚幻 缺乏痛感”(P86)。再比如,开会的会场能写成诗吗?她的回答是肯定的。而那首《会场:直线》(P152)也果然写得有趣,富有哲理。鲁迅不是说过毛毛虫之类的东西不能入诗吗?但弱水却写了蟑螂,并让它“死在海明威的书下”(P32)。这更让我感到惊奇。就这样,一次梦境,一次练车,一次旅行,一次沙尘暴的袭击,都可能成为弱水观注的对象。在她的打量下,生活中、思绪里犄角旮旯的那些东西就会倾巢出动,它们毫不客气地走到诗歌前台,在上面跳起舞来。  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好用烟火气来加以描述。在我看来,烟火气其实就是生活和热爱生活的气息。许多人应该都是热爱生活的,但许多人又被日常生活修理得没有了感觉,许多人似乎又认为日常生活没有意义,如同列斐伏尔所谓的“剩余的生活”。当大家在日常生活中失聪失明失忆或失语时,正是诗人把日常生活审美化了,而这种审美化或许就是什克洛夫斯基所说的奇特化或陌生化。诗人把我们拉到那些熟视无睹的事物面前,让我们凝神观照,世界因此在我们面前重新打开。  我想,弱水大概就是这样一种诗人,她既能沉浸在日常生活之中,倾听来自生活的妙音,又能用训练有素的诗之眼来反观生活,反思生活,赋予生活以意义。她在诗中曾把生活看作“一只虫蛀了的苹果”,“只有抵达它的深处/为甜蜜而腐烂的芬芳/忧郁的人/才是深刻地爱恋着它”(P26)。达到这种境界是不容易的,而弱水似乎已经抵达。她用诗歌描述着那些虫眼,又用诗歌吸食着它的芬芳,她的爱恋、陶醉抑或忧郁,让她变成了一个守着残缺之美浅吟低唱的唯美主义者。  那首《数字化时代》,或许就是对这种残缺生活的书写。弱水在第一节写道:“在古代,思念是一首诗/一笔一划渗入宣纸/用最好的锦做囊/在马背上驰往一颗/等待中战栗的心/现在,思念是满天飞的数字/匆匆飞离手指的温度/匆匆检验末梢神经的敏感”(P148)。这首诗的写法与翟永明的《在古代》颇为相似,但立意却不大相同。如果说翟永明是在古今对比中写古人的潇洒与从容,弱水则同样是在古今对比中写今人的尴尬与无奈。其实,数字化时代就是把人变成数字的时代。人被数字化之后,感觉也就空心化,虚拟化和虚头巴脑化了。这是一种残缺,甚至有一种残缺之美。面对这种残缺,弱水也只能无奈叹息,大概她当时就忧郁了。  聂尔在这本诗集的序言中说:“弱水诗歌有着一种忧郁的底色,这是她所有诗歌的一个统一的色调。”我想说的是,弱水打上这层底色之后,还在上面涂抹上了五色油彩,日常生活的断面因此显出了丰富的层次。由此我便想到,“诗生活”还“在时间里”的弱水是幸福的,因为她还能澄怀味象,悉心体验。而来到北京之后,估计她的感觉也会随之而变。因为北京是一座没有时间的城市,它只有空间。那么,她的下一部诗集是不是会叫做《在空间里》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作家陈希我推荐《在时间里》

作家陈希我推荐《在时间里》“弱水”这个名字让人想起“弱水三千”,它是关于爱的隐喻。女诗人弱水的诗作给我最深的感受就是爱意。诗人在现实社会的角色是坚硬的,但在坚硬的体制之外,她坚守着一份心灵的柔软。她的诗歌世界里有着全然不同于现实世界的逻辑,一种“弱”的逻辑,这恰是文学的逻辑。水虽然是弱的,但是久滴可以穿石。

言语的决断

言语的决断——读弱水诗集《在时间里》聂 尔  诗歌为我们保留下来语言中的具体事物,它们是情感和情感的附着物,是本要飘忽而逝的人的声音,是蒸腾起思想之云雾的人的立足之地。这一切都是弥足珍贵的。  无论在诗人人生之长路上,还是在翻卷不已的语言之海上,言语的足迹都成为了存在的岛屿和证言,可以挽救那些被生命的体制和社会的体制冲刷而去的命运之鳞片。如果没有诗,风中的人生将会落得个片甲不留。  那些嘲讽诗人和蔑视诗歌的声音是难以理解的。那样的声音不仅为诗歌所无法理解,它们的自我理解其实也很成问题。它们是以无意义质疑意义及其努力,以虚无指涉存在,其荒谬不言自明。语言和世界当然是有的。诗歌中的言语既是对语言的边界的冲击,也是对这一边界的加固,如同河流对于岸的反复撞击。  但是,我自己就曾对弱水博客上时常发表出来的诗有过怀疑,因为那些诗在一段时间里似乎显得过于频密,而且,它们包含了太多日常的生活和情感——几滴雨,一轮月,几片雪花、春风……都成为了诗。雨不过是一种无意义的流淌,白雪不过就是空虚之白,城市上空的月光惨淡,几近于无,它们凭什么都可以成为诗?我似乎觉得,诗歌只能产生于某些重要和关键的时间节点上,语言在那里生成并携带致命的问题,如同肉中刺那样刺入未来的时空和心灵,那才叫诗。我似乎觉得,诗当然是日常生活和日常事物的反义词,诗是对自然、庸常、体制的电闪雷鸣般的一场哗变,是绝对的起义而非归顺。  因此,弱水的日常的心灵独白与我的诗歌理念并未完全吻合。  但是,我却是她的博客诗歌的最经常的读者。这是因为我把博客诗歌理解为网络时代的另一种诗,这种诗一般都与某一个具体的日子相联系,甚至直接就是由那个日子所生产出来的,它使得我们可以方便地并堂而皇之地打量诗人的生活和情感,于是,我们所获得的诗意的满足感时常也就伴随着关于诗人的“私生活”的某种解读和窥望。这样的一种远非纯粹的审美态度和有所预设的阅读姿势,事实上在某种程度遮蔽了诗歌的可能的诗意之光。这是我在读到她的诗集时的第一触动和感想。同样是这些我并不陌生的诗,当它们进入书页这样一种永恒的载体时,它们忽然散发出光芒。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光呢?我几乎想要说那是一种黑暗处的闪光。  弱水诗歌有着一种忧郁的底色,这是她所有诗歌的一个统一的色调。她的忧郁并不来自于我们所知道的那些诗歌的传统。那忧郁仿佛就是一种身体的低温,一种压抑着的向下的激情,在这样的激情之中又包含有一颗坚韧的核。我们很难从中看到词语的快乐,消费主义的欢畅,加入诗歌合唱的那种亢奋。她只是独自吟唱,独自哀伤,独自发出生命和爱情的独白。  ……整天  我都无所事事  看一片银杏的叶子  变黄。什么也不想  ——《观察秋天的若干种方式》  秋日的阳光又高又远,拂动窗纱  在桌子一角 给我宁静的安慰  ——《观察秋天的若干种方式》  这样的无所依傍的坠落的诗意,却含有静物画那样的一种生命的静穆,如同一轮被定格的夕阳,“给我宁静的安慰”。但这还不是弱水的典型诗句。  如果恰好想抓住什么  就揽我入怀  如果毫不在意  就两手空空 抱在胸前  ——《平安夜》  鲜花加冰霜加抒情的翅膀  四月的风格果然不变  ——《四月》  这是弱水的典型诗句。鲜花和冰霜,爱情和孤独,呼吁而又被动,对立的事物都如影随形,令诗意紧绷,张力渐显。  在大部分诗中,诗的节奏感仿佛某种论辩式的辩白,同时却又透出一种不予置辩的冷感和独断。这样的一种潜藏于感性之中的矛盾体是揪人心肺的,形成了撞击心扉的巨大问题。  面向窗外  背影留给他们  他们看到了我的沉默  却听不到  飞往窗外的歌声  ——《断章35首》之23  这首诗成为对上述问题的一个有形的解答。诗人沉浸于并满足于发自深心的孤独和决绝。但是,这样的一个形象却并不引人怜悯,也不令人感伤,因为它有一个坚韧的内核的支撑,尽管我们不甚清楚那个核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样的一些诗,“在时间里”,主要地是在诗人内心的时间里,刻划和暗示出了诗人本身的形象。所有的意味尽在其中。  是诗意的瞬间,言语的决断,写下每首诗的坚定意志,在油光水滑的现代生活上刻下了自我的印痕,在时间之轴上标注了不易磨灭的刻度,为孤独之人砌起了语言的房屋。

一种“弱”的逻辑

“弱水”这个名字让人想起“弱水三千”,它是关于爱的隐喻。女诗人弱水的诗作给我最深的感受就是爱意。诗人在现实社会的角色是坚硬的,但在坚硬的体制之外,她坚守着一份心灵的柔软。她的诗歌世界里有着全然不同于现实世界的逻辑,一种“弱”的逻辑,这恰是文学的逻辑。水虽然是弱的,但是久滴可以穿石。陈希我【著名作家、文学教授】

穿越黑暗的见证

穿越黑暗的见证——读弱水诗集《在时间里》唐 晋 对于生命而言,诗确实是一种损耗力。从肉身到心智,诗通过其内在诱惑使一个人渐渐变成另外一个。那是他(她)理想的绝对,既像深渊,又像高空,在扩张中看到自己的异常狭小,在紧缩中感觉着自己的漫漶无边。诗让人成为最特殊的矛盾体。诗是一遍又一遍的涂抹和覆盖,又是一次又一次的啮咬与吞噬。然而,诗又给予了生命极大的鼓舞,用它不可思议的美令你鄙视世间的美,用它深入灵魂的痛苦令你鄙视世间的苦难,用它高蹈自由的节奏令你忘却一切的匆促。诗使我们极度成熟,不仅仅是语言的修炼。同样,诗又把我们变得如此不可理解。从青年到中年,诗仿佛巨大的河流,裹挟着太多东西,却更加走向无声……这样一个深夜,和所有的深夜毫无区别。弱水在她的一篇旧作里记下:“她已不记得这样失眠的夜始于何时了。她想起小时候住过的老屋,传说中闹鬼的老屋。她清晰地听见鬼从木楼梯上下来,哒,哒,哒,那声音在她耳边响了几十年。它是一团黑影,不辩性别,面目模糊。它朝着她睡的床走来,越来越近,就要碰到她。她甚至感到它带过来的一股风,压着她喘不上气来。她挣扎,喊,她不知她怕什么。有什么东西卡着喉咙。黑暗中她的惊叫碜人。后来她走到哪儿,那个黑影就跟她到哪儿。高中的宿舍,大学的宿舍,公司的宿舍,以及后来搬来搬去的家,甚至有一年她在苏州的酒店里,那黑影都会在她的睡梦中破门而入。她从梦魇中惊醒,打开灯,再不敢入睡。她一人在家的夜晚,是从来不敢关灯的,她怕黑暗中潜伏着的那些她未知的东西。她在光亮的夜里熬着,稍一闭眼,那个影子就在门口出现,仿佛它就藏在她的眼皮底下。它走过来,走过来,有些时候她都能感到它掀起了她身上的毯子。她简直要绝望了。她憎恨每一个夜晚。可夜晚总是如期而至。台灯的光驱散了黑暗中的危险,温柔地抚慰着她孤独而恐惧的心。她渐渐习惯了夜里的不眠。窗户发白的时候,她听见鸟儿的鸣叫。她的心安下来。她知道危险已经过去。她翻身拧掉台灯,和她短暂的睡眠拥抱。”这里的叙述以及弱水其它的相关叙述,基本上展示出一个人与黑夜、与黑暗之间的关系。无疑,对于更多的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在这个多重关系中,人是不对等的存在。黑暗是主角。而漫长的黑夜则成为帮凶。但并不意味着“未知”不会改变失眠者的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恐惧感逐渐消失,甚至可以“坦然”面对黑暗:“她习惯于和一个人对话,他在她的体内,或者在她的灵魂深处,她在黑暗中寻找他,带着疑问和他对话,他们同行在一条不一定能找到答案的路上,但她相信他,是的,她知道自己多么相信他,她亦知这样的信任多么艰难。她习惯于倾听黑暗中的事物,那些在白昼骤然消失的声音,她的窗外没有河,但她多次听到流水的声音,她有时会听到不明何物的兽的叫声。她后来甚至喜欢上了黑暗的丰富,神秘,和感性,充满了预兆,令她惊惧又兴奋。”事实上,回忆者在寻回自己的一部分感觉时,与她今后诗中的方向并不完全相似。回忆某种意义上有回避,有主动的失语,这是回忆为何总是以片段的面目出现在阅读者面前的原因。除去那些隐讳的事物,感觉并不准确,尤其是试图回忆起当时的感觉,并恰当地描述它。我们无法判断那个瞬间,被书写下的“黑暗的丰富”包含着什么,在此之前,一些生活中重要的经历成为“黑暗”的部分来源,因而也成为产生惧怕的因素。好在,时间能够解决这些。弱水的诗集叫作《在时间里》。这本不算薄的作品集,对于黑夜、黑暗、黑的感受和理解,表述得近乎集中。从夜色的沉入,到处于茫茫黑暗之中,再到黑的认知,诗篇交错展开,坚实而冷峻。这是一种特殊的倾向,甚至在内封所附的照片上,黑发,黑衣,黑色石头,依旧固执地阐述着这个现实。不是白对立面的遗弃,而是彻底消失。黑夜构建了诗人的世界,黑暗是惟一成分,黑是最终的色谱,也是终极内容——再没有比黑夜、黑暗、黑更理想的结构,可以充分解释她的存在,凸显她的存在,包容她的存在。“夜色正好 让美人更美”。更多写作者所熟知并习惯的夜色,并不同于这里的夜色。这里的夜色是永恒的,它是诗人自我空间的喻体,宁寂,稳定,有着不被确定的边界。诗人自如地控制着“夜色”里的一切,她能被随风而入的花粉吵醒,能够感觉到肌肤沁出汗水的蜜甜,她还回想着读过的和正在读的书,为自我的性情缺陷反复纠斗,有时候,她会直接质问上帝:如何实现救赎?“……享有全部的夜晚。∕完整的夜晚。”“夜晚封锁了窗子”“拉上窗帘∕夜幕轰然降临∕城市的倒影让骨头颤栗”等等,这些诗句将诗人限定在“独我无他”的情境中。“在夜的运算中∕神秘相遇”“在黑色的夜空寻找语言”“黑夜在昏睡”,这里,夜晚与诗人的写作生活发生了叠合;显然,大部分作品都从属于“夜晚”唤醒的心境。与强调无关,写作是她的必然之一,只有在回忆无法产生那种梦幻般的宁寂的作用时,她会转而向诗求助。这样,弱水天赋中的敏感在诗行的行进中如鱼得水,就像她天生就善于和黑夜融为一体,对于黑夜里的诸多象征或意味,都能锐利地、毫不犹疑地捕捉出来。“她曾坐在那把大椅子上写作∕用墨水造就每一个黑夜”“打开书是黑夜 写作也是黑夜”。墨水,与黑夜,它们的气息和面孔何其相似!“拉上窗帘 索性黑得彻底∕才好贴近你的气息∕威士忌的 清醒而绝望的气息∕从黄昏开始 不开灯 走向夜的深处”“夜晚在宇宙中或许动荡不安∕那朵花依然安心地盛开”“当时间靠近夜晚∕你也靠近”“那个慌乱的夜晚……”“此时 你把夜交给了我”“漫长的暗夜里,我依然以你取暖”“笔画湿润 仿佛含着热切的泪∕夜终于被命名”“一个夜晚∕是一瞬 也是千年”——这些出自不同的诗篇。它们可以被视为黑夜里写作的一个重要目的,这也许是她逐渐摆脱畏惧心理的有效手段。对话固然能解决不少问题,例如注意力的转移、想象力的拓展、细节构建的精密,以及情意的延续和完整,有意思的是,将相关句子尽可能地集中在一起,无形中却形成一个紧迫的语言氛围。看上去回环往复的陈述在加重内在情感的同时,仍然加重着“黑夜”的未知数。一个独自的人,与一个独立的空间,被包容,又被时时驱逐。对话的背影里,很容易看到那个不断祈求的人,“黑夜”成为她的立锥之地。这种感受一直影响到她为别人写的一首诗里,提到夜晚的方式:“这个夜晚,是新年的第四个夜晚∕它比那个黑色的夜晚,晚了四天”。就是说,在紧张中还被看到了琐碎。这的确不是缓解紧张的有效方式。诗人通过这首诗,表达了自己的愤怒。愤怒的动因绝非愤怒的源泉,源泉出自她的“黑夜”。绝大多数时间,诗人是被“黑夜”单独封锁着的,另外的时候,她则处于少有停顿的、同样独自的旅行中。优异的职业成绩仅仅能保证诗人的笔尖不会平庸,思考和冥想伴随着她的日子。2009年的一天,诗人从北京返回,她清楚地记着自己坐了一个反方向的位置,使得“列车的行进成了倒退”。她在一霎间觉得列车将把她“退回到出发之前”,一种奇妙的在时光隧道里回溯的感觉影响了她之后的路程。对时光流逝的恐惧成为她追逐并甘愿被纳入“黑夜”的根本原因,“黑夜”就是时间的集合。“我们眼中深蓝安静的夜晚∕在别处是碎裂的∕黑暗试图削平一切”“我们走向夜晚∕并非夜晚淹没了我们”“我已经不怕即将来临的夜晚∕我知道那些诗人们大都喜欢”,这些句子中,诗人“我”的主体意识变得强化,潜在表达着一种掌握主动的愿望。“一切都是不可逆的。当我们离开那个黑暗的初始,那个可依赖的温暖的世界,降落成为一个独特的存在,危险已经开始。我们除了惊恐地看着它,还要全心全意地爱它”,弱水在她的文章里记录道。“驶向夜∕却并不通往夜空∕∕那是另一条隐秘的路途∕需要自由与信念∕∕需要想象 在心中∕画满群星。”“夜间的飞∕……∕而是期图∕飞离时光”弱水对“黑夜”和“夜空”的彻底区分由此开始。前者是所有统一场的象征,后者则是一种实有。“黑夜”无所不包,“夜空”却形成距离。这正好符合现实中她所表现出的与他人的距离感;她始终处在自身的“黑夜”,以静思甚或冥想者的姿态行走于世间。而“黑暗”的出现萦回着诗人“飞离时光”的意图。在古老印度人眼里,“黑暗”是一种衰退。天神丢掷骰子一失手,将我们丢入了黑暗时代。对于被“黑夜”接纳的诗人,“黑暗”是一种品质。过去所有时间的集合属于黑暗,现在所有的时间正在投向黑暗,而未来——“脸,跌入黑洞∕谁知道会有什么秘密∕在黑暗中隐藏”“她看见每一张灿烂的笑脸∕后面都是一个巨大的黑暗”“我要保留我的高贵∕和黑暗。岁月剥夺一些东西时∕会赋予另一些。笑容和忧伤∕花朵和陷阱,衰老和美∕正在完美地融合。”进入“黑夜”之后,进入“黑暗”,代表着诗人对自身的认知与理解开始摆脱波动的情绪和心理。不难想到但丁的诗句,包括教堂的天顶画,“巨大的黑暗”吸附了全部的生命经验和历史场景,同时又回馈给诗人以反思。一旦与“黑暗”接壤,所有事物不再拥有时间属性,进入永恒的破灭中。经验中的一切矛盾体、对立面,都不会再有区分,这正是诗人所憧憬的“完美”。“黑夜”带给她安宁,“黑暗”带给她完美,她的哲学由诗句阐释,“她在这蛰伏着诸多可能的暗夜里,体会着,或者开拓着,自己的另一种存在。”(弱水句)“黑暗在睫毛上舞蹈∕我的手,若在你的手中∕所有的黑暗都是光明∕否则,就是透凉的水”“在黑暗中∕它们像星星般闪亮”“在黑暗的天空∕有过美丽的光”“在光抵达之前∕坚信黑暗是唯一的幸福”等等,光的出现用来喻示思维活动的结果。佛教用光象征佛祖的智慧,普通民众把获得光视为开悟,诗人也不例外。她在一首诗中引用了一位西方诗人的诗句“黑暗如何焊住灵魂的银河”,来表达自由思想的不羁超拔。“它横亘于深渊之上∕黑暗之上”“它是黑暗中的救赎”“它让那些黑暗中的事物愈显丑陋”。另一个角度看去,光同时也是她在“黑夜”与“黑暗”中的心灵慰藉,光应和着诗人内在的永恒感,将诗人与“黑暗”幽处的神奇存在实现并置,某种意义上,他们可以完成转换。“她使用了绝望、黑暗、疼痛这些词语∕它们代言了横亘在她面前的琐碎细节”“黑暗的楼道挤满了音符 挤满了希望∕挤满了不确切的喜悦 和未来”“当眼睛适应了黑暗∕就忘了光的存在”“我从另一个方向∕设法撕开我的黑暗”……类似的句子作为现实回映,一遍遍地将她带到一种近乎虚无的感受中。她在对身边世界的每一次观察里,都有着对自身怀有某种疑虑的观望。她像一个预言者,又像一个过虑的人,甚至是带有自闭症行为的自语者;她对内心的沉浸已经完全彻底。“身体内部的痛,带给我生活选择的矛盾,构成一道存在主义的命题。它使我的身体成为一门哲学,而不只是现实的身体。它指引我到黑暗的深渊。”“我特别惧怕疼痛,其实可能只是惧怕对于身体的具体认知。”在这篇文章中,弱水强调“疼痛”对自己的影响。在不少文字里,弱水都会或多或少、或轻或重、或浓或淡地提及疼痛。就像她文章里提到的,疼痛是人类了解自身最为直接的方式,它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人最全面掌握了自身的弱点,让人明白,除了时间之外,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事物数不胜数。诗人对疼痛的畏惧,似乎源自对身体具体认知的惧怕。不妨说,是出于对某种“穷尽”的惧怕。“黑暗”存在的方式就是让人无法一览无余,对待身体也应该如此,诗人相信这一点。不知,不等于无知,不知中存在着变化,存在着可能,存在着奇迹。疼痛便是真实现实的存在反映,只有疼痛,才能让诗人在“黑夜”和“黑暗”中保持自我。正如光,疼痛是又一种并置;诗人就这样介于光和疼痛之间。“穿行在黑暗中令你激动不已的∕是要让作家 成为你的∕自我建构物”“而黑暗一刻不停∕考验着她的灵魂”“盲目的事物∕在黑暗中盘旋”“它们站立之处的黑暗∕悄悄言说着历史”“她的想念∕最恒久,也最黑暗”“不能确定∕那弯下弦月 和黑暗∕谁来的更早”“我走在自己的影子上∕我走不出它的长度∕我们在黑暗来临时同归于尽”“你爱着你的世界 痛苦而高贵地爱着∕从不绝望。你的目光穿透黑暗”……类似的诗句俯拾即是,多方位地记录着诗人的各种状态和心境。在“黑暗”超乎寻常的大背景下,个人——个体灵魂的渺小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诗人近乎偏执地反复叙述自身,不断强调个体力量,其所凭借着的正是写作。要让“作家”成为自我的建构物,这无疑是非常强大的信念。索尔仁尼琴,哈维尔,赫塔·米勒,杜拉斯,西蒙·波伏娃,苏珊·桑塔格,等等,诗人在诗集中有一辑写给这些同处于“黑暗”中的人。这些称得上是一场又一场灵魂的交流与比照,它们是诗人超越自身的标记。“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眼睛,的确也是光的来源。“黑夜”“黑暗”是已知的,可以掌控的,而对于“黑”,诗人却怀着一种莫名的、敬而远之的态度。“黑”是“黑夜”“黑暗”之所以存在的根本,它是时间的唯一结果。在很多人眼里,“黑”是宇宙的含藏,是童话的起源,是无声哭泣着的色彩,是光的结局。如果光的终极去向是“黑”,诗人自我是否正带有“黑”的属性,或者说,“黑”会不会成为诗人的一种本色?在诗句中,“黑”首先体现出它无所不在、无所不包、无所不染的亲切感。“窗外只有黑色的雨”“没有一声问候∕随风而来,在雨的黑幕中燃一点光亮”“透明的黑被绕成迷宫”“甲骨,易,一直到脚下黑色的土地”……这些被念头化了的“黑”就像无数事物的开端、过程和结尾,在诗人审视的视角贴近身边时,将原本虚幻的东西变得凿实、变得具体,也变得面目全非。如果说,“黑夜”“黑暗”是通过她外在的感觉构成一种特有的时空关系,“黑”则将她完全元素化,成为其中一份子。被记录、被叙述、被觉察、被想象的“黑”成为诗人的外延,“寻找 深入 更黑的黑”“来自天堂的咒语∕在黑色的底片上盘旋∕黑色的眼睛∕已分辨不出更黑的黑”“那些需要被修复的黑口子”“去往天堂的路多么黑”“黑色的灰烬”“满天飞的数字∕被漫天的黑洞劫掠复制∕成为别有用心的咒语”“我们内心黑色的悲伤”等等,这些源自现实批判的诗句提醒阅读者,它们的价值不在此地,虽然语境上它们似乎是被限定的。弱水有过这样的思考:“在一个恶的体系里,个别的善意也是虚伪的,每个人的手上都沾了血,只是底线不同而已。”因此,身边的“黑”与本色的“黑”并不能做到区分,都属于被骰子误掷了的人类整体“命运的失落”。诗人选用了海德格尔的话“——‘被遗忘了的存在’∕提醒在隧道里前进的人类”,被“遗忘”的“存在”无疑是一种低级存在,它意味着,一方面我们要试图寻找上帝的旨意,以其蒙受其眷顾,以获得自身和群体命运的改变;一方面我们仍然有着丰富感官的存在,那种来自肉身欲望的非理性迷狂。对上帝的渴求无疑是更大的欲望,绝非高尚。“黑”掩盖了一切提升假想和堕落实有,“黑”仿佛一条无尽头的隧道,消除了方向感和尊严。尽管“黑”有其语意的丰富性,诗人更愿意追索“更黑的黑”核心那种纯净:“我不肯放过最后一缕光线”“我空洞的身体∕遍布它的气息”“词典测不出”“但要听懂那些隐藏着的静穆”“没有深度的 永恒的静默”。因此,“她的负重不可避免”。直面“黑”,分解为“黑”,直到有了突破“黑”的认知。“世界似乎是一座黑屋子”“没有人不在黑屋子”“生命的黑色哀伤 艳丽枯亡”“深黑的重量∕是被弃置的千载寂寞”“它是黑色的金属也将速朽”,凡此种种,时间成为她生活中的惟一事件。我们看到,即使在讲述轻松的事物时,“黑”也不可避免地作为符号显现。头发是黑色的,肌肤是黑色的,镜头是黑色的,鸟是黑色的,豆子是黑色的……一切无不带有时间的“黑”脸色。那么,对付它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它成为一体。最后,我把弱水的这首《女诗人》复写在这里:女诗人是拥有两只子宫的女人一只孕育生命一只孕育诗歌这个不停地受孕的女人她的身体 一遍遍地经历从玫瑰到沙漠的过程因为词语她成为无可辩驳的王她不屑于 计较超越时间 脱离事物没有缘由与规则在诗歌中她终于获得突围的幸福她创造每一个句子她在每一个句子中重生她放逐自己每一个句子都是她穿越黑暗的见证

弱水和她的诗歌

弱水和她的诗歌作者:云南北鸿一.记录生活中的弱水。完全是一个偶然,2012年7月我到北京大学参加一个文化活动。我是7月7日到北京的。诗人西娃知道了,7月10日选择在奥运村那边美食城二楼湘菜馆约饭,叫我过去共进晚餐。我去了,见到西娃和一个文静的女士在一起。西娃告诉我,这个是弱水,诗人,才从山西调到北京。湘菜相对适合云南口味,这是西娃的精心安排。西娃真是个有心人。三个人一起就餐,我和西娃讲话都是畅所欲言。弱水却讲话不多,内秀,不轻易发表自己的观点,是—个认真的倾听者。席间我玩笑说“弱水象个大家闺秀”,她就微笑。回到酒店,翻看弱水送给我的散文集《如果你叩我的门》,竟然舍不得放下。15万字,一气读完,感觉弱水是个心存温暖而热爱生活的诗人。在写作时,她才是一个叙述者。弱水珍藏着美好的心思,叩开,流淌的就是篇篇散文。所以弱水的散文更加接近心灵,抵达生命细部。我评价弱水的文字说“她以炊烟般的文字,抵达了我们腐朽而美好的日常生活”。西娃听到我对弱水散文的评价,告诉我:“我已经很少看散文了,既然你评价这么高,我会好好读。” [转载]谈谈弱水和她的诗歌 二.弱水和她的《在时间里》。弱水诗集《在时间里》,封面底色是白的,一团紫色的滴落,宛若一滴墨水滴水里,又好像一些破碎的花瓣落在水上。面对这个封面,我有一些不敢打开,因为生怕小小的动作,会在不留意间,扰乱了书里那宁静。可以说,我对待弱水的文字,是小心翼翼的。在我的感觉里,弱水是敏感的,她在文字间透露的忧郁和淡淡的伤感,让我不敢轻易的触碰。当然,也许是弱水这个名字,让我想起在《红楼梦》中把弱水引申为爱河情海。贾宝玉对林黛玉说“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弱水”后来就成为男女之间信誓旦旦的爱情表白。又加上作为诗人的弱水在自己博客里也是这样简单介绍自己:“弱水三千,一瓢而已”,就更加让我感觉出弱水那种诗人的敏感。印象中弱水也是冰清玉洁的知识分子的样子,她的细腻的情感和言辞里袒露出来的那一份矜持和善良,使她不能承受一丝一毫的小小伤害。我对待她的这些诗歌只有认认真真地阅读,相信说出一些实在的感觉,讲大实话,才对得起那份的信任和来自心灵的交流。[转载]谈谈弱水和她的诗歌 三.弱水的诗歌是一场心灵的独白。也许因为封面的颜色,我很容易被诗集开头的一首诗歌《蓝》打动。在弱水的诗歌里,那种女人的心思和对待事物的态度,似乎都可以在这一首诗里找到。这一首诗歌象一首小夜曲,轻轻的来,踏着晨雾,走着小猫的脚步来到,轻盈,洒脱。《蓝》蓝,在每一张床上是夜晚的花朵在一个女子的身上是温柔的注脚最好是一低首的回眸蓝,影影绰绰摇荡出湖面,天光,山色蓝,是一种色是果实,也是温度简单如一株草繁复如生命蓝,是时间的累积是岁月,和磨损《在时间里》 共300多首诗歌,分五辑。对待诗歌,我也只是写作者,不是批评家,在这里,我就直截了当地说说我阅读的感受吧。我对待诗歌的严肃,使我喜欢说真话,喜欢和诗人无所顾忌的交流。我总是这样认为,诗人之间应该是朋友,应该是以诚相待,应该是真真实实。诗人和诗歌的关系是对应的。诗歌就是诗人把话说出来的一种方式,诗人如何说话,是诗人的语言感觉和思考,是由对待生活和诗歌艺术的态度决定的。1.《在时间里》的第一辑诗歌,我感觉弱水是在整理一些触景生情的情感,对待日常生活的“思”,书写日常的生活经验,抒发个人的情感体验,体现了诗人的人格精神。这里选择《夜》来欣赏。《夜》我听到了夜腐朽的声音风在窗外纠缠如某支箫吹碎了一个人的容颜孤独的欲望如帛裂开夜吞没我夜在干涸当海水变为陆地谁将捡起漂流瓶里的秘密现在,我很安全在入睡前把你的名字嚼烂这是一首诗歌的开场白,奠定了这一辑诗歌的基调,对事物的精细把握,携一丝叹息,多一份珍惜。语言的精准,在《烟》里体现了“烟灭/我空洞的身体/遍布它的气息”。在《家乡》这一首诗歌里,乡土脆弱的记忆,饱含了丰满的情感。当然,这一辑诗歌也是传统的,哲理的,卒章显志的。2.《在时间里》的第二辑诗歌,我认为更加鲜活,是我喜欢的诗歌。特别是致一些外国艺术家的诗歌,语言更加无拘无束,也没有痕迹。譬如《写作像风一样吹来》这一首致杜拉斯的诗歌:《写作像风一样吹来》拉上窗帘 索性黑得彻底才好贴近你的气息威士忌的 清醒而绝望的气息从黄昏开始 不开灯 走向夜的深处走很远的远方 未知的边界你用大量的语言讲述一只苍蝇在20年前垂死挣扎的样子你保留着40年里落在房间的每一片玫瑰花瓣生命的黑色哀伤 艳丽枯亡你的平静是因为经历了岁月70岁时你才写出17岁的那场爱情你多么善于伪装 虽然你从不在文字里撒谎打开的书是黑夜 写作也是黑夜我和你一样害怕 拉开窗帘看到虚无的 陌生的天空这首诗好像和大师的对话,娓娓道来,看来有一些零散的意象,使诗歌充满神秘和黑暗,达到触目惊心的效果,语言很有冲击力。譬如《狱中的哈维尔》的句子“他被抛掷/被封闭/世界似乎是一座黑屋子”。在悼念索尔仁尼琴的《永恒之光亮》,《赫塔.米勒在窗前》,致波伏娃的《存在的信仰高于一切》,《薇依,薇依》,《致海子》,《芒克》等等诗歌都有类似的客观的诗歌的细节,起到很好的效果。这一辑里也有一些关于灾难的诗歌,由于题材硕大,短诗歌难以表达,诗歌在处理上显得注重抒情,缺少了一些表达效果。我认为,大事件题材的诗歌,更多的还要锤炼,呈现事件的样子,才能完整的还原诗句的灵光。3.《在时间里》的第三辑诗歌,是歌唱亲情友情爱情的,这是生命中的本真。海德格尔说过“诗人的天职是还乡”。我非常喜欢看到一个诗人发现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这一种本真的原始的命题,存在于诗人如何对待亲情,如何善待友情,如何寻求忠贞不渝的爱情。中国的诗歌,自然有更多的情感书写,因为文明和传统道德,也在拷问一个民族的良心,也在检验一个诗人的良知。在诗歌《清明回家》里“做一顿晚餐/西红柿鸡蛋面/他们说有点淡了/我只是不想让更多的盐 去搅和他们的血/他们有的血压高 有的动脉硬化”。这些日常生活的客观记录,充满我们生命中最柔软的记忆。客观的,没有太多修饰和抒情的语言,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读下去会让人热泪盈眶。在这一辑的诗歌中,《母亲》《父亲》《父女对话》《过年回家》都是一场亲情的集中展示,客观,真实,可感。4.《在时间里》的第四辑诗歌,是在路上的记录,一个生命的过客,留下了驿路梨花。行走在路上,在理性和情感之间飞翔,名胜古迹,高山流水,城市乡村,似乎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行走的诗歌不容易写,一些感悟流露出哲理和对待事物的态度。语言的客观性在这一辑里也彻底体现出来,但是这一个小辑把各地行走的所遇集中在一起,留给读者的可能是走马观花的琳琅满目吧。5.《在时间里》的第五辑诗歌是《断章35首》,好像一些便条,却是生命的珍珠,闪着光泽。我认为诗歌就是便条,就是所见所闻所感的陈述,客观的或者提炼的。我更加看重这些便条,因为这更加符合诗歌的写作。自古以来,诗歌都是一种简便灵巧的写作形式。古代的诗人,一路走来,一路吟咏,随手撒下一路的声音,在民间扩散。诗歌才开始就不是朗诵的,是“吟”,就是说话的一种方式,随意随性。“如果此时阴冷 雪在舞蹈 或者春寒倒回/我就看清了 我与万物悲伤的关系”、“我送寸心与你/以为寸心亦能万里”、“你的心像故乡一样/在越来越远的地方等我”、“我们攒着所有的可能性/等一个骤然降临的瞬间 一笔勾销” 。看看,多么自自然然,多么有韵味的句子,在灵光一闪中,端出来,全是不同的味道,耐读。6.弱水诗歌的总体印象。我在阅读中感受弱水的诗歌创造的“场”。可以说,弱水的诗歌是一场心灵的独白。因为大爱,总是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情愫,使诗歌的基调里有一种忧郁的气质,无论标题还是内容,意象都承载了厚重的情感,句子里时时出现的日常生活的真实境况,使她的诗歌于平常之处达到撼人心魄的效果,诗歌的神性和俗性对立统一。应该认识到,弱水的诗歌不放过生活当中一个个擦肩而过的细节,从生活的零散和琐碎来提取诗意,通过日常口语来表达,语言的技艺是娴熟的。她的诗歌内涵丰富,从不同的角度选材,显示了深厚的语言功底。同时,弱水的诗歌总是把深厚的情谊奉献给父老乡亲那些纯朴善良的人们,奉献给追求真理和自由的思想者,充满生命的同情和对生存状况的关注,清醒自持的笔调赋予诗歌震撼心灵的质朴力量。这是我们应该关注的,也许就是是诗歌写作的一个文本意义,也是我们为什么义无反顾的选择诗歌来表达生活的理由吧。

在轻与重的平衡中飞翔

在我所认识的女诗人中,弱水的诗歌写作呈现出颇为“另类”的艺术特色,她的诗歌美学风格在传统型的抒情倾向中,融入了对现实的理性认识与反思,充盈着大量的生命细节与现实感悟。弱水的诗歌才思敏捷,灵动跳跃,意境优美。她在诗歌中说话的语调总体上是轻柔的,永远是一种变幻着场景的心灵自白,以一种“轻”的语调承载着思想与情感之“重”,既彰显出女诗人的不俗才情,也坦露出女诗人注重生命情绪表达的艺术追求。谭五昌【著名诗歌评论家、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当代新诗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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