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故态复萌,坐在马桶上看书。从中学起,我最爱带进卫生间的书就是张爱玲散文。翻烂过一本上世纪末编辑的,作家散文文丛的一辑,有个说不上是概括还是分类的标题式书名——都市的人生。 可从张爱玲的散文里找到书名注解:生活的戏剧化是不健康的。像我们这样生长在都市文化的人,总是先看见海的图画,后看见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我们对于生活的体验往往是第二轮的,借助于人为的戏剧,因此在生活与生活的戏剧化之间很难划界(《童言无忌》)。安徽文艺四卷本之四的散文卷也又松又破了,在没有新的之前不能再总翻了。后附的张爱玲小传早就被我撕去,后来也除了傅雷那篇附庸,《小团圆》出来后,也不许柯灵遥寄张爱玲了。最近才卒读《谈看书》和《谈看书后记》(以前读不进去),发现了朱天文一段引文的出处,就是张语:无穷尽的因果网,一团乱丝,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听见许多弦外之音齐鸣,觉得里面有深度阔度,觉得实在,我想这就是西谚所谓the ring of truth——“事实的金石声”。去年夏天听见男声的发言,对朱天文,先是:“我在这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很怨念。”非常温文,朱往他站的方向挪了一下。然后这人又说她的文字特别美,真是文字炼金术。可是美则美矣,朱天文的文字没有缺乏金石声。现场也总引张的话,但捧的是胡。我难免愤懑,中途就离开了。不过,朱天文终究是个诚实的好人,在访谈节目中说张爱玲的散文篇篇精彩。朱天文自己的散文也难有人出其右,张爱玲的散文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而她的散文还有完整的结构,我也会带《巫言》如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