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生态与江南社会》书评

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1
ISBN:9787301219713
作者:王建革
页数:630页

江南意象的形成

五年前第一次读到王建革著《农牧生态与传统蒙古社会》一书时,我就决定:以后他写的书我都要买来一读。这本《水乡生态与江南社会》的治学风格一如既往,密实而富有洞见,廓清了许多旧问题,而让人对那片土地上环境与人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与之前的《农牧生态与传统蒙古社会》、《传统社会末期华北的生态与社会》一起,这大概也可算是王建革关于生态与社会的“三部曲”了。也是在看到这第三部时,我才第一次意识到:作者的治学理路与方法并无大的变革,似乎这三部之间最主要的差异仅仅是其所论述时空环境的不同。它更多的是增加了我们对另一个生态环境的了解,而不是提出了一个新的理论模型。有理由相信,9-20世纪的江南水乡与传统蒙古社会及传统社会末期的华北,存在着许多超越于生态与社会层面的差异。至少,“江南”(在本书中实际上特指明清时代的松江府及太仓州,即太湖流域东部)比那两者都要复杂和发达,长期以来人们对待自然环境的干预自然也远比蒙古草原要强烈得多,这里的人们实际上更多地生活在一个人类改造过的自然中,而不是对环境采取一种适应的态度。固然,书中也花了极多笔墨论证江南农业环境改造——这部分相当精彩,但作者似潜在地抱有一种假设:“水乡生态”是第一位的,“江南社会”则受限于此。因此他推断大圩到小圩的变化,引发了一系列连锁的社会结构调整。这在某种程度上自然也是正确的,只是在江南这样人力强烈干预自然的环境中,我们须对生态环境的限定作用持一种慎重态度——人类最强烈干预自然的就是城市了,那里连公园这样的“自然”都是人造景观,而我们通常不大认为城市的自然生态会对人产生多大的限定。换言之,“生态”对“社会”既有作用力,也有反作用力。早期江南的居民显然对环境采取的是适应策略,因此人们在大圩内聚居本身也是社会应对危险的一种生存之道。在那样的低洼沼泽地带,野兽和疾病都有不少(奇怪的是王建革没怎么提到这一点),而这些自然环境的开发与农田化,会导致这类危险的减轻,也使人们能进一步采取改造策略,而非单纯适应。这又使单位面积的农田能供养更多人口,并随着河网的开发,促使江南在全国最先实现市镇化,催生一个越来越复杂的社会结构和高度繁荣的文化,而这反过来推动江南自然环境的进一步开发。因此,传统上从当地社会发展的角度出发的视角,多是强调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步步发达起来,“江南”的意象,原本就不尽然是自然景观,而蕴含着复杂的文化意味。不过王建革的视角显然是以生态为中心的,因此在他笔下,江南持续一千多年的开发,几乎是一个失乐园的过程:起初生态良好,具极佳的丰水环境,随之到唐代出现壮美的景观,之后江南环境越来越小农化,到近现代则因坝堰、置闸而逐渐导致水网的局域化和死水化,到现在则已丧失了传统意义上的水乡,而与华北平原没多大区别了。他的论述给人这样一种印象:技术的发展是一件坏事而非一件好事,因为发达的技术使人们渐渐少用自然生态之道,而以技术强制改造环境,结果带来非预期的后果,“宋前期用自然生态之法,越往后,人为之法太多,越是筑堤浚河,越加重淤积,最后使吴淞江淤塞得难以成为太湖出水主干道”(p.59),“现代化技术使古代长期失败的置闸行为获得了成功,却彻底地改变了太湖地区的自然水利生态,传统时代没有的危机又在新的条件下产生了”(p.10)。甚至江南的景观也发生了退化:“到明代,由于农业化程度加强,诗人歌咏江南时看不到非农业类树木:’吴中好风景,最好是农桑。‘只剩下低矮的小桑树,那是一种退化的风景”(p.151),“宋代小环境与小农经济使人们的景观受到了影响,正像一个久不出门旅游的现代人一样,压抑的环境不免使心态发生变化,没有开阔的水面与水生植物,诗人的语言与文风也会发生变化”(p.177),“像现在年年植树不见树一样,当时也处于一种景观衰退状态。诗人讴歌树木景观时,越来越以家庭环境为中心,呈小巧化、精致化趋势”(p.179)。这里的基本假定是生态环境的变化促使文学发生变化,且文学语言可精确再现当时的生态景观,但事实果真如此?诗文当然是我们了解当时江南景观的重要文本,但诗之所以为诗,就在于它又不完全只是“文本”。文学语言的演变也更多遵循自身的规律,而未必是生态环境变化的必然结果——说实话,相信生态环境能决定诗风的变化,这多少会让文学批评家感到吃惊吧?作者将描写江南的唐宋诗风的差异归结为环境的变化,但那更多不如说是社会、心态和文学观上的变革。唐诗风格原就阔大(杜甫诗动辄就“百年”、“万里”、“天地”、“乾坤”,人讥为“杜样”),自然景观常是被作为整体来捕捉的(设想“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气象),宋诗则颇为不同,其差异并不只在描述江南时如此。尤其宋人承续中晚唐,“文人越来越世俗化,越来越关心日常生活,也越来越多着墨于现实了”(龚鹏程《中国文学史》),观察的细密化也使花鸟画、咏物诗发达起来,或许这才是宋诗更多描述江南的“以家庭环境为中心的小农景观”的原因所在。此外,书中提到描写江南景观的唐诗,其作者如白居易、杜牧等,基本都不是江南人,而是作为外来的客居者在观看这一整体的景观,这与范成大这样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所看到的景观,也会有所不同吧?概言之,本书虽然命意高远,但落实下来,毕竟显示出它主要是一本农史著作,而缺少社会学、景观学等层面的讨论。“江南”意象的形成,应是一个非常复杂而动态的过程,而很难说仅仅取决于生态环境的变化。作者对“江南社会”的理解也有些狭义,似乎这个“江南社会”仅指“江南农村社会”——固然他讨论的主要是水利和农业问题,但江南与蒙古和华北的主要差异之一,不就是其发达而密集的市镇网络么?而这一市镇网络的形成,原本也与“水乡”密不可分——因为,密布的河网不仅有农业上的灌溉和排水之功用(这书中已讨论详尽),还有运输和交通功能,这可以很大地促进人与物品的流通,而商业化的关键就在于获得低廉有效的运输。依据Everett Rogers等所著《乡村社会变迁》分析,农村社区通常只有三种类型:散居型、集居型、条状型(多沿河或道路)。如果蒙古牧区是散居,华北村庄多集居,那明清小农化的江南社会就多是条状,这使得人们得以平等而便利地利用水路。这同样是我们讨论这一地区社会变迁时应考虑的问题。勘误:p.238:河南之信阳、光罗:河南并无“光罗”这一地名,此处盖指光州、罗山,句读应分开p.407:“上海县治当黄浦、吴松合流处……”:吴淞?p.434:50-100株的叫“白花地”(百花地,意即间作各种开花的作物):第一处也应是“百花地”?括弧中的解释也有些费解,花在吴语中常特指棉花,此处或系棉花?p.442:2010年,几乎绝种二十年的松江鲈鱼……终于重回松江县水域:严格说2010年已无松江县,只有松江区p.444:杜牧有诗言:“彩服鲜华觐渚宫,车马衣服不尚鲜华。鲈鱼新熟别江东, 刘郎浦夜侵船月, 宋玉亭前弄袖风。”按此处衍“车马衣服不尚鲜华”一句,这明显是对前一句的现代注释,而非原诗,又“宋玉亭前”应作“宋玉亭春”,“春”字才能与“夜”对仗p.445:“高阁卷廉千树风”:当作“卷帘”p.446:水面排罾网,船头蔟绮罗:簇?p.448:不过乘短射(《方言》曰:舩短而深者谓之[舟付],音步):此处“射”应作[舟付],以字形相近而误,否则括弧之注解毫无意义p.448:“籪以竹扎成,模贯江中”:横贯?以字形近似而误p.455:注7引稼轩词,漏标词牌名《鹧鸪天》,词题不像诗题,引时必应标示词牌p.558:工路网的修建也破坏了有序的水流格局:公路网p.603:暴雨忽至,卒收不及,逐至有白飒之患:“逐至”当系“遂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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