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线

出版日期:2003-5
ISBN:9787540728977
作者:马克·哈里托诺夫(Марк Харитонов)
页数:324页

作者简介

一只神秘的小箱子里存有一份写在无数杂乱无章的糖果纸上的神秘手稿,主人公在清理、解读这份手稿的过程中,让自己的意识在他人的手稿和自己的命运间来回游荡,交织出许多朴朔迷离的故事。在将情节打乱、掰碎,密集的细节铺陈中,隐隐约约显现出两个不同时代的知识分子的命运线……
《命运线》涵盖了十月革命前后和70年代苏联社会两个重要阶段的生活,并通过后现代叙事手法,使作品充满无序、荒诞、混乱、暗示、象征和寓意,造成一种扑朔迷离、模糊不清的叙述氛围,向读者展现了一个俄罗斯社会万花筒般的世界。该作品甫一出版即击败马卡宁、索罗金和彼特鲁舍夫斯卡娅等著名作家的新作,夺得首届俄语布克文学奖(Русский Букер),被誉为“俄国后现代主义的经典之作”。
”在近十年的俄语布克奖获奖作品中,《命运线》是我的最爱——它无疑是在叙事上走得最远、结构最为复杂精巧的一部作品。“(阿拉·拉蒂宁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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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总计2条)

  •     《命运线,或米拉舍维奇的小箱子》本身就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线等待读者去解开。但读者为什么要费劲去做这件事?即使这本小说获得了第一届俄语布克小说奖,即使它被誉为“俄罗斯后现代主义的圣经”,如果它真的仅仅是一团乱麻,读者读上两页就会把它放下。    然而放下已不太可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俄罗斯外省作家马克·哈里托诺夫具有以往那些大师的魔法,尽管第一章的第一节仍像常见的现代主义作品那样晦涩、似乎不知所云,但第二节给出了第一节的背景,在第三节,哈里托诺夫显示了自己趣味广泛、品味高雅的特质。当小说人物凝视着小箱子时,作者开始用画外音与读者交流:“有时,电影里就是这样剪辑镜头的,画面越来越大,在钟表的滴答声下,它使人产生爆炸装置的想法。”不仅如此,这个“迫不及待的小箱子……一直急切地想继续上路,到阴雨天里去,到刮风的天空下去……完全没有防护,在光秃的天空下。”    正是别致的细节描写与作者警惕的吊诡反省吸引着读者去接受小说折磨人的结构:故事经常断裂,议论往往让人担忧地跑题。也许要到第二章,读者才发现小说写的是一个外省学者利扎温试图描绘作家米拉舍维奇的一生。由于时代的变迁、数次革命对档案的破坏、饥馑,这个过程变得非常棘手。米拉舍维奇读过大学,写过小说并在短时间内很有名气,短期内参加过革命,被流放,在甘申糖果厂设计糖纸……这些信息都不是明明白白说出来的,要经过利扎温困惑地查找、猜想、最后带着狂喜(还带有必不可少的语无伦次)告诉读者。说这篇小说像是复杂的象棋棋局还不够贴切,这是对一盘复杂棋局的详细讲解,看上去似乎平淡的每一步都有阶段性分析、试探、决断,然后被证明行不通;于是回来,再分析、试探、决断……    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结构外表下,作者对俄罗斯文学传统有深刻领悟。就小说的双扭线结构来说,《安娜·卡列尼娜》和《大师与玛格丽特》是它的先驱。作者与“正宗”后现代主义也有区别,他写的仍是俄罗斯文学的永恒主题:信仰、精神、人道主义、爱的忠贞……在贫困的外省,书中的小说家把他独特的兴趣停留在观察当地苦难的信仰上:“一个喝醉酒的彩画工……给每只蟑螂起个名字甚至父名,在他们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在他们的来来往往和相遇中,发现含义和情节。”    当著名的《外省幻想小说集》作者米拉舍维奇终于被时代淹没,成为一个无名的人。曾经的读者也不再把他当作活人,但他仍活着,仍然在考虑为谁写作的问题。当来自莫斯科的尊贵读者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见到他时,他用无比辛酸,但仍然平静的声调说:“我们在这里可不那么简单,我们在自己家的图书室里甚至从没有失去对世界问题的兴趣。”不仅如此,“在流放地我有了百科全书的声誉。”当形势一天比一天困窘,小说家在未裁开的糖纸背面留下无数杂乱无章的格言警句。几十年后,副博士利扎温发现了这个装满了糖纸的小箱子,他开始拼读小说家的命运线。    尽管利扎温对流放地的历史是熟悉的,但是糖纸上的只言片语究竟说的是哪段历史呢?    甚至,我们还会问:他写的就非得是历史而不是幻觉吗?比如说,针对这样的两句话:“一条手指舒开的白色大理石手臂升起在干枯的草堆上”、“枯萎的草上一幅带樱桃的骨制风景画”,利扎温的“解读”是:“这大概也是庄园的印象:雕塑品的残块,日本折扇的破片———一片纸看来就天生适合于这样的描绘。”小说家写的短句的含义有无穷多的可能性,但利扎温作为崇拜者极度渴望了解作家的生活,所以他就是要把糖纸版文集从作家的外省经历这个角度来解读。这里包含着不易觉察的悲哀。在有的地方,这种过于亢奋的努力让人想起了纳博科夫的《微暗的火》中金波特对谢德诗歌的穿凿附会式解读。不过,利扎温的身上有一种忧伤的清醒,当米拉舍维奇的某段极为关键的生活实在无从获知时,他会安慰自己:“还是满足于现有材料吧。”
  •     《危险的果实》四则 by gasara理想,就像一股境外势力,试图扶植那些本土上不切实际的向往,向往着“心无旁骛”的独立境界;但惰性却似不争气的群氓,总是“败于旁骛”,垮落得不如当初。而理想始终守在界外,不放过莽茫冻土上任何一丝蠢动。─────── ❶ 米拉舍维奇的小箱子在他身后,家门背后,他把一切“旁骛”扔给“理想”。把胆怯的拖鞋,扔给风尘仆仆的雅致皮靴,把内心的隐疾丢给病殃殃的故人,把病人扔给未婚妻,把未婚妻扔给“终生流浪者”。( “终生流浪者”阿格斯菲尔也曾如此:把一个女人扔给他,然后销声匿迹;在终生流浪的彼岸,一间称为“家”的陋室,女人变成了未婚妻。不变的,是一切皆会变,未婚妻变成妻子,丈夫不是未婚夫。戏剧性的是:在命运线交汇的时间定点,这位妻子的化身,将成为一些革命浪漫主义小说的主角,亲手逮捕未婚夫的叛逆者和忠诚战士,如此“散发着古希腊悲剧的气息”,正如尤瑟纳尔的一弹解千愁 ── 写入历史的悲怆,还原到现实中,也许只是一场哑剧:女性化的讶异、低头和无语。被误读的身份背后,隐匿的却是与无神论者反其道的超自然力量。这是命运线作者需要的误读。)似乎是一种解脱,又似一种继承。当他把一切“旁骛”扔掉后,松了口气似地拎着小箱子上路,幻想中爆破装置的计时器正在读写着新历史的进程。或者说,他只不过继承了“终生流浪者”关于流浪的秘密,而非革命的秘密。这是一件小得足以埋没心底的行李。米拉舍维奇的小箱子里,秘密只有一个字,无论一生中经手多少箱子,他终生书写只为这一个字。这个字的份量,足以打开神秘山洞的石门。他用“芝麻”代替那个字,是为了让自己忘记藏在“芝麻”里比芝麻更纤小的咒语,为了不让宝藏随随便便地洞开(人生藏宝洞中堆叠的财富,往往是痛苦)。当一个过路人在闲聊中无意用到那个字,他内心洞开的石门就需要胡麻、大麻和不管什么麻来遗忘。他一半的人生,都折射于镜像般的譬喻当中。他把一个米拉舍维奇的假象,编撰入糖果书,交给珍本收藏家去出版,以此传播一个讽刺作家的假象 ── 这是一种作者独享的讽刺。而真正的他,始终活在“半个比喻”之中 ── “就像在棋盘上摆好自己的象棋子,突然发现对方摆的是跳棋。”而他总在和自己下棋,只是把坐在对面 自己的幻象,看作 阿格斯菲尔。─────── ❷ 为谁写?「引」《命运线》P28谢梅卡:您没再发表新作品?米拉舍维奇:没出新作已经很多年了。谢梅卡:难道您不再写作了?米拉舍维奇:怎么不写!一直在写,每天都写。不然便活不下去。「引」《命运线》P30谢梅卡:……您说过一直在写作。为谁?米拉舍维奇:是啊,为谁?当然。不过不是为自己。在单人牢房里,他用糖纸记录下天窗外一棵植物的战栗 ── 一株夹缝间低垂的草,被放大成一棵树的孤独;这份沉重的孤独,又被文字浓缩成思想的碎片。从放大到缩小,不再可能还原到孤独之前,反变成双重的孤独。正如他赞叹显微镜,赞叹微物视界如此庞大玄妙,正如他的眼睛和笔下,都有着显微镜般的洞察力。但是,放大的视力,公平于所有美丑善恶,视野丰富,徒增乱相;敏于微物引起的失望,即便还原到常态视界,失望亦是双倍。但他的写作,并不止步于消极情绪的乘方累积。他把草的孤独、树的战栗,移植到某个短篇小说当中一棵照不到太阳的无花果身上:在无花果深深的叹息声中,遮天蔽日的罪魁祸首 ── 一棵白杨树,被自由和光明之手砍倒了。小说中『无花果甚至用诗来表达情感:“太阳万岁!光明、财富和生活的喜悦万岁!自由、极乐和远方为我们开放!”视线不再被白杨树遮挡,无花果放眼望去:街道清晰可见,街道上是一对傻瓜兄弟,瞧,一条狗走近栅栏,抬起了爪子……』这更像是他出狱后,所见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街景。如果单纯是从(已发表的)短篇小说去认识作者,去分析和辨认米拉舍维奇 ── 误读,是必然的。作者需要被误读。谁需要知道那条狗的名字叫“镰刀锤子”?谁需要知道街上那对傻瓜兄弟是纪念碑上两座雕像?一个喝醉了葬身火海的革命英雄,另一个则是纵火犯(这项指控本身涉及的是另一层面的误读,政治需要的误读)。谁知道?为谁写?── 谁知道,为谁写。─────── ❸ 危险的果实「引」《命运线》P159“有一种植物会射击,成熟的果实从脆裂的豆荚内弹射出来,甚至很锐利……”“会打死人吗?”“呃,如果对准太阳穴的话……”在很久以后,利扎温才意识到这是一桩自杀命案的关键,一个园丁追悔莫及的失误。甘申之死,如同一桩密室杀人的疑案:1914年6月28日,尸体在玻璃碎裂、植物枯萎的温室里被发现。手中掉落的左轮手枪里少了一颗子弹,但是疑难之处在于,无论尸体里或是四周都没有找到子弹。太阳穴上有一块硬币大小的青紫斑,但周围没有发现任何致命武器或旁人足迹。。。书桌上有一张字条“遗嘱在抽屉里”。一个极力不肯泄露内心弱点,渐渐被弱点击溃的大块头,最终选择了自杀。只不过,自杀演变成一场意外,危险的果实代替了子弹。是怎样不可告人的弱点超越了子弹,代替了子弹?就在甘申死后,米拉舍维奇很快意识到好友的悲剧源自于并未及早发现的“危险果实”── 虽然在本书很后面的章节才一点点揭晓这桩自杀命案的元凶:温室周围种植了许多隐藏了攻击力、貌似人畜无害、科属不明的植物(园艺爱好者对植物之爱始终致力于哲学层面的提升而非系统生物学。此事件后米拉舍维奇把自己欠缺和忽略的学科一举提升到植物神经学的高度 ── 令人咂舌)。这是“危险果实”第一层、也是最字面化的涵义。文学化的蝴蝶效应。“危险果实”第二层涵义,与甘申的死期紧密联系在一起:1914年6月28日,甚至可以精确到萨拉热窝时间上午9点正:「引」《命运线》P24『这不仅与17岁的普林西普枪杀斐迪南大公的“萨拉热窝事件”发生在同一天,而且甚至发生在同一时刻……』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不是奥匈帝国皇太子之死,而是甘申之死。甘申的左轮手枪里遗失的那颗子弹,穿越了时空。关于戏剧性的巧合,命运线的作者借米拉舍维奇之口,说了一段被标注为精彩之辞的表述:『我们作家不该对「能让人觉得好像暗中安排和过分意味深长的」巧合感到不好意思。我们会立刻为自己辩白,这样的巧合在生活中实际上比比皆是,司空见惯。而且,我们并非对什么都注意,它们对我们毫无意义,然而,在文学作品中构思和意图却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要知道当我们把思路转到所经历过的事情上时,我们能够在命运的错综复杂中发现某种图案,仿佛一切被装饰在鲜活和了无生气的大自然中,迫使我们思考:被我们所接受的某个亘古以来共同点上有关涵义和美的概念,是否彼此一致?这图案是否当真存在,那是另一个问题。』简而言之,一切巧合即 Scratch → Pattern → Fate。安格尔·尼古拉耶维奇·甘申,这位公爵家族的后裔、地主、社会党人、革命宣传者,拥有产业:甘申庄园+两家印刷厂+糖果厂+梦幻电影院。他对革命变革的强烈愿望,在自杀之前,达到一种等同于厌世的亢奋状态:“甚至同意当个小人物去捐躯(炮灰),只求快些。”这种精神苦闷和强烈愿望,在“革命”的盾牌背后,埋伏着“危险果实”第三层涵义。在命运线错综复杂的划痕中,在梦幻剧院蒙尘的胶片盒里,在糖果厂和印刷厂堆积的糖纸上,瞬闪着某种图案:一头鬈发的天使脸蛋,微笑着吮吸糖果,嘴角晶莹淌着诱惑的流涎。湿润的红似火焰的唇色,如同这位充满矛盾的民粹主义贵族,试图捐躯、焦躁欲焚的革命大旗的颜色。与此相比,苏格拉底、柏拉图狡猾得多,嚼着芹菜谈论博爱;素食主义智者们,用一张张糖纸把诱惑包裹起来,揣在兜里,散发给那些嗜爱糖果的小天使们。但甘申糖果厂主,并不懂也不打算使用这种文雅而便利的诡计。直到危险的果实成熟了,胀破了,如弹簧,似弹荚,坚硬的子实飞散开来,击破了暖房的玻璃。米拉舍维奇:“假如能及时抓住和预见到自己不幸的朋友(甘申)那令人伤心、深藏在心里的弱点就好了;那弱点是被一种偷偷来临的诱惑偶然显现和激起的,这诱惑无法预料地变成了某种更大的诱惑──爱情!”─────── ❹ 脸庞⊙ 金发小天使的脸庞:是串联本书主要人物的重要线索。一条被作者极力隐藏却不时浮现的感情暗线,联系着米拉舍维奇、甘申、约纳、亚历山德拉·弗列贡托夫娜、卡尔同志、甚至利扎温的命运。⊙ 米拉舍维奇的脸庞:有审讯时拍摄的正面照片作为[实物/切片],摆放在科学副博士利扎温的书桌上,以此对比《神启录》前厅镜子里的映像、《外来人》茶饮壶上讥讽变形的脸、《谢梅卡回忆录》删节后失去高度的主人公外貌,以及劫后破败的甘申庄园捡来的镜子碎片里的残像。这些脸都是米拉舍维奇的幻象,无论是银盐定影下来的,还是文字书写出来的,无不渗透着主人公对光学仪器(镜头、镜子、凸面镜、放大镜、眼睛)的偏执和自嘲。⊙ 甘申庄园主的脸庞:不是现实中大胡子大块头的胖脸,而是透过米拉舍维奇的眼睛看到的另外一张脸部特写:『他给人印象是肥胖,虽说实际上只是脸盘儿胖。面颊里面的某处清楚显现出另一张脸庞,清秀而又神经质。好像一个动作麻利的活人蒙上了一层战栗着的生皮在活动,在克服自身重量。』这究竟是一张被现实埋没了个性的脸,还是一张个性仍在灵魂深处闪现、表里不一的脸?鉴于米拉舍维奇无所不在的讽刺个性,我不敢妄下定论。仅作为文学比较的平行素材,我想在此引用一段罗伯特·穆齐尔《没有个性的人》里一段话:『……看着他的时候,我总有一种感觉:过去的那个人还在他身体里。他站在他的身体里,被那个比他原本形象大一些的肉体翻版包裹了起来。他的目光用后者的目光看,他的话语用后者的话语说出来。……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很想再次完全地走到窗前,但是有某种东西阻挡了他。』在文学世界里,“套中人”有着自己的族群。在虚构世界里,他们甚至有了悠久的历史。虽然操着不同的地球语言,但在他们的世界里却是语言相通的。他们都有人类社会的标本原型,通过写作者手中的手术刀进行剖析、雕刻刀进行塑造,每一个套中子民的诞生,都流淌着不同作者个性的脐带血。⊙ 两张交错的脸庞:在利扎温发现「马卡里长老」的线索、并着手研究「伪经故事」之前,本书作者通过利扎温之手整理并还原了糖纸上某些“无关紧要”的句子 ── 一些看似园艺日志的实验记录暂时被忽略,一些难以归类的诗歌断句则被多处引用,在被理解之前,用途就像章节前后的装饰音。同一个句子,有时会在人物陷入疑虑和感慨当中,像一个怪异的音符不谐地插入进来,喻义不明的句子,代替了一声叹息。被反复引用的断章中,出现过两张“脸庞”:一张是莎乐美选作写生画的脸庞,另一张是花的脸庞。这两张脸,有时一起出现,有时交替出现,直到利扎温确定了马卡里主题后,花的脸庞固定下来,伴随着「隐修士、失乐园、素食者、植物的灵性」一点点深入,直到提及「预言、先知」,而后汇拢于「主易圣容」── 于是,这两张脸重合了。⊙ 选作写生画的脸庞:写生静物的摆放,具有某种仪式化的、献祭和牺牲意味。「引」《命运线》P117『时代的摧残产生出这样一些被自己的萨洛梅娅*选作写生画的脸庞和季节,产生出不幸的跳舞女郎,来亲吻毫无生气的双唇吧。』*注:萨洛梅娅,俄罗斯人名,Саломея,即Salome,莎乐美。翻译破坏了诗句原有的韵律美,但这样的画面是可以想象的:莎乐美心属的圣人脸庞,像一件写生静物摆放在托盘上。捧着约翰头颅跳舞的莎乐美,去亲吻他毫无生气的嘴唇吧。跳舞女郎在用跳舞表达自己的不幸吗?时代的摧残,造就了时代的牺牲品;国王,舞女,圣人,谁是谁的牺牲?莎乐美的魅影在命运线中时隐时现,她的名字叫帕拉季佐娃·亚历山德拉·弗列贡托夫娜 ── 一个曾经屈从于巫师控制的女预言。(作者有几处暗示:因落后而迷信的时代,在这个无辜少女周围已经形成了一股崇拜势力,她身上的特异功能并不完全是假的。)在一个大学生的说服和感召下,她随之逃到了首都。在一间称为“家”的陋室里,她成为了未婚妻。侨居海外时,她结了婚。回国前,她离婚了,并且立刻乘上火车奔赴家乡的革命前线,在那里,她亲眼见证了旧政府垮台和“丈夫”入狱。 一弹解千愁式的浪漫主义误读,令这位莎乐美几乎变成了美狄亚。谁是莎乐美选中的圣约翰?或者将误就误,谁是美狄亚选中的伊阿宋?首都的那个“家”,曾在两个不同的时期,有三个人共处一室,他们都爱着或爱过另外两个。这种爱,总有一半是无法言说的。米拉舍维奇,阿格斯菲尔,无论哪一个合法地行使过丈夫之实,他们都有了一个共同的孩子:一头鬈发的天使脸蛋,嘴角晶莹。糖纸上的小天使确有其原型。这个小男孩,是联系几个人命运的暗线,糖纸上的小天使,选作写生画的脸庞。殉教徒的脸庞,净化为一张童真的天使脸庞。以上猜想,仅仅停留在一种单纯的甚至一厢情愿的认识。就像利扎温对同乡作家米拉舍维奇自然产生的好感那样,人们总是对这样的人物(发自内心充满敬仰的有识之士)过度理想化,自动过滤掉自定义的标尺内不符合崇拜者的不利因素。利扎温曾在家乡询访过一些老人,试图探寻米拉舍维奇过去可能留下的行踪。一个独臂的老炉匠闲扯了一段邻县邪教组织的荒诞故事,令利扎温吃惊不小。所幸时间地点完全不符,利扎温心中坚信米拉舍维奇的不在场证据。询访者松了口气,不以为然起来。实际上,这个荒诞故事,是本书第一次提及马卡里 ── 这个线头,对于当时的利扎温来说毫无意义,因为马卡里的谜团尚未形成。正如米拉舍维奇的电波论,我们每个瞬间都被电波穿透,与线索擦肩而过。但是,先要有线团,才会有忒修斯。「引」《命运线》P33老炉匠:难道是他?他我可认识。那还用说!大伙管他叫巫师。利扎温:为什么叫巫师?老炉匠:他好像是萨列耶沃村的,会这一套。你知道萨列耶沃吗?从前那里半个村子全是巫师,现在也是。我们这里是最迷信的地区,老县嘛。巫师,教派信徒全有。他在那里住在墓地旁,在过去神甫的宅子里。神甫也被免去了教职,种烟草来着。「引」《命运线》P34老炉匠:后来听说,他同马卡里那伙人有联系。利扎温:同谁?老炉匠:马卡里那伙人,那个教派住在森林里。据说,他们盖了土城,从飞机上发现了他们。这个马卡里,就是免去教职的神甫,他们拥戴他当了头儿。当一切全给烧毁时,他们就挨饿,有什么法子?他们聚在墓地里,从墓穴里刨出还新鲜的尸体,像肉那样炖了,吃过之后一个个全晕晕乎乎,您知道,醉了,而且马上跳起舞来,干出各种丑事,直到倒下死去。真荒唐……而神甫,听说跑到了美国,现在还在无线电里发表讲话呢。这个故事,为糖纸诗句上的“跳舞女郎”,提供了新的线索。老炉匠描述的马卡里那伙人的荒诞行为,更像是酒神的女祭司,她们烂醉后尽情地狂舞,将献祭给酒神的牛羊牺牲(甚至包括男人),用手撕成一条条的碎肉,生生吃下,名曰与神共进圣餐。呵,女祭司,多么巧,没错,在米拉舍维奇的生活中确实有过一个女预言,或说巫女,后来又参加了革命。这个女人的谜团,十分难解,她比莎乐美、美狄亚、酒神女祭司三者的合体更难以理解。此刻再面对诗句中“被莎乐美选作写生画的脸庞”,会呈现出一张被凌迟般吃掉身体的牺牲面孔。⊙ 花的脸庞:16世纪初,隐修士马卡里*从『花』上领悟到上帝造物的意图:『“花儿”一如人体部分:脸,手掌,甚至脚掌……它们我比我们完美,它们没有因粪便而感觉不便的肠子,而我们像耻辱那样藏匿的东西,在它们那里是最美最芬芳的,并像脸庞那样被呈现。』*注:马卡里,Macarius(又译 玛喀里、马卡里乌斯),在俄罗斯东正教中亦称“长老”(森林中的隐者)。常用于教名。如果把花萼比作脚掌、花瓣比作手掌、雌蕊雄蕊比作人的性器,一朵花绽放如一张脸庞,成为包含人体各个部分的统一体。花比人完美,因为它不产生粪便;人类遮羞布下的器官,在花儿身上是动人芬芳的花蕊。花的脸庞,蕴含了造物的完美理想。人类因不洁的肉身、不自然的羞耻观,产生了痛苦和不幸。马卡里把人类本性中的不幸,归根于远离了天堂的纯洁与极乐。他还断言:『与人同名的造物,在天堂里就象鲜花一般活着。』在马卡里思想中,地球上的人与天堂里的“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后者纯洁如花,共同之处仅在于拜上帝所赐的“活的气息”。暂且放过“圣人非人”的名实论。仅从园艺爱好者的角度重新看待马卡里思想:在植物学的基本定义中,花是种子植物的有性繁殖器官,亦即:整朵花都是植物的性器,而它就是马卡里的完美造物理想?科学地解释这门信仰,它与“天体性解放”有着某种共通之处。老炉匠告诉利扎温有关马卡里那伙人的怪诞行为,便有了根据。利扎温读到的这本马卡里言行录,采用了经传注疏体,因此可以看见注疏者用惊叹的语气写道:『令人惊奇的是论述这一切的是一个别说吞噬细胞或是免疫*,就连细胞和物种起源都没有听说过的人。』据此描述可以判断,注疏伪经者可能就是米拉舍维奇同时代的人,甚至就是他本人。*注:吞噬细胞的发现者是俄国动物学家梅契尼科夫(1845~1916)建立了细胞免疫学说,1908年,因此获得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1908年,米拉舍维奇差不多23岁。他在莫斯科大学短期学习,先修了自然专业,后修的医学专业。他在糖纸上“摘录”马卡里言行录的时间,应该是他在涅柴斯克甘申庄园搞园艺的实验期,不晚于1917年他离开那里。这本伪经注疏集必然写于这段时间以内。即了解马卡里长老,又知道吞噬细胞免疫学说,而且熟悉涅柴斯克(马卡里长老的隐修小屋在涅柴斯克)的注疏者,各种条件和特征都符合米拉舍维奇。本书虽然没有交代这种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推测,但是长期沉浸在米拉舍维奇的思想中并且深研其文笔习性的利扎温都不禁地怀疑起这些注疏甚至伪经本身,也许都是米拉舍维奇一手包办的。从“摘录”16世纪初隐修士马卡里的伪经开始,米拉舍维奇就成为了一个新马卡里分子。1923年利扎温在省立古文献委员会查阅到的伪经目录,也许就是一部双料伪书(部分来自糖纸上的“摘录”,它甚至可以说是米拉舍维奇原创的富有想象力的马卡里言行故事集)。他想象这位隐修士的一言一行,把修行中的知觉变化和个人感悟解释得一清二楚:一个后代的在场者,仿佛俯首帖耳地聆听着无言无欲的隐修士内心的独白和感悟,这种创作有点像《哈扎尔词典》,它即是有源可查的,又是无际可寻的。它又似《微暗的火》虚构的诗人和诗的注疏者,后者对前者充满仰慕的误读,需要利扎温那样的读者才能分辨得清,作者煞有介事地开着正经的玩笑,捉弄读者。马卡里那伙人,也许就是误读的实践者。『与人同名的造物,在天堂里就象鲜花一般活着,而不是像牲畜那样生活着,不知痛苦,因此既不需要运动和思考,也不需要口头上的言语。』『花的脸庞:前颧,面颊,下颏那双倍的隆凸;不以意志为转移的时代,天使的线条。』『那么,看来,权利给予了一个上帝,我们做的是寻常之事。』『新马卡里注视着一切。』gasara(2011-12)

精彩短评 (总计1条)

  •     糟粕之译可以攻玉,命运之誉可以攻错(或副副标题可以是:为一个金发男童癫狂余生的四个男人的命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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