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蓝》书评

青青散文的植物性

青青散文的植物性———读青青的散文集《采蓝》青青的散文在我看见的博客中，是独树一帜的。她的散文有声有色，有画面有风有雨，有大声的呼喊，有深情的对话；有诗，有画，有图，有故事，有泪有笑；有四季有植物有动物有山有水有自然，有古有今，有人情世故。她的散文集《采蓝》和小说集《小桃红》托朋友送到我手里，书装帧得很漂亮，我很喜欢。从2007年开博客开始，我几乎是在同一天，前后脚认识了青青和小梅，这么多年过去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想到青青已经出了三本书了，两本散文一本小说。开始，几乎是我们几个同时写，几天一篇，每天网上见，我看你的，你读我的。后来，我就忙起来，按照博友的调侃——以美国速度，慢了下来，有时几乎几星期不上博不打理。而青青几乎每天一篇，以火箭般的速度，嗖嗖地发博文。这么一堆文字，谁也不知道多少，她写它的时候似乎也没想到发表。等到这些文字集结成册了，拿到手上，才感到纸质的书真的是不一样。它所呈现的情感漫溢，思想激荡，令我羡煞。她写的文章其实很真实，很平实，很不超越；没有八卦，非虚构，非幻想，非惊悚，非科幻，可是很令人爱看。为什么？寻常。她写得很寻常。她的文章可以以任何题目开始，可以发任何议论，文无定法，可以停在任何令人意外的结尾上。可以随时打开，可以在任何段落开始阅读， 也可以在任何时候停下来。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她的论点，都会被她的真诚和俏皮打动。她既有才华又勤奋，又有天生的诗人气质，读她记下的这些文字，于我都是如同三生往事，发自内心地欢喜。阅读的趣味即于阅读，因为所有的阅读都不过是读自己。丰富。她的文笔流畅，才华横溢。这么多年，她的题材涉及广泛，几乎没有她不能写的。凡是发生过的她都能写出来。她是个写故事高手，就像她故事里的奶奶，她又是一个充满幻想的小姑娘，就是故事里的她自己。烈火浓情，笑靥如花，色彩人生。自在。她个性活泼，待人热心，温和，诚恳，这些个性都在文字里自然地焕发出来。散文贵在自然而然。她有一种与大自然气息相同的自在，这是我极羡慕的。在城里长大，又做了职员工作，使我们这些人不会放松，我们只有在梦里才能如此把自己松开，甜蜜轻松地打开，让语言没有负担地投入叙述，自我沉迷；她却能轻易地瞬间入定，克服世俗的干扰，压榨出狂喜和心醉神迷，展现内心所有固执而真实的迷惑和自我的阴暗曲折。自然。她有勤奋和才华的综合力。她的文字像一只小船靠一种敏锐的自然感觉，在水面上滑行。有自成一体的天然美。她的小说也是散文式的，同样地具有感情的体积和充沛的能量。有实体的精神和实体的质感。不是空灵的，而是写实的那种。为什么青青的散文写得好，能够长年写散文，因为她有接近天然的能力。像大地的女儿，极朴实，极开诚布公地与天地交流。这是她比我强的地方。以上这些特性都是植物的特性。青青的散文具有植物性，可以自供养料，使其生成，依山而长，傍水而居，自行壮大生成。鲜活，原始，温润，丰沛。好散文要有强大的容量，感情的体积和充沛的能量。有实体的精神和实体的质感。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的。按北方人的话，要实诚，要“死磕”，虚头巴脑的行不通，行了也走不远。我写过一阵子散文，经常实验一些不同的写法。我写过一篇散文《天禽如人》，试着加入了拟人，幻想，虚构等小说元素，我喜欢做不同的实验，这个实验得到了肯定，但是我仍很心虚。我的探索，基于我意识到散文的不易。散文的不易，缘于它的寻常。通常意义上的散文，它好像没有什么特征，没有门槛。大概是因为它在文学创造中最接近天然的缘故，完全不通过虚构的形式。有人说，小说和诗都是虚构的产物，小说是情节的虚构，诗是语言的虚构；而散文在情节和语言上都是实打实的，要真东西，真本事，真情感，真话。它在情节和语言上都没有借助的条件，只能好了更好，凭的都是实力。有人把散文称作美文，是十分恰当的。散文在语言上没有虚构的权利，它必须实话实说。看似没有限制，很自由。实际上所有的限制都是形式，一旦失去了限制，也就失去了形式。失去了形式，也就失去了手段。说它自由其实是不自由。它只能脚踏实地，循规蹈矩，沿着语言的逻辑和自然生态，不能耍半点滑头。由于它的不虚构，它必须有什么说什么，它是你的真实所感所想。那么作者的真实所感所想的质量就决定了散文的质量。这里没有回旋的余地。王安忆说得很精辟：“散文使感情呈裸露状态，所以我说它是情感的试金石，情感的虚实多寡，都瞒不过散文。你不可瞎说，必须据实。否则成了童话。”她还说，散文的空间貌似广阔，实际却是狭小的，狭小到你不是这，不是那地说上一大串，最后所剩无几的那一点点地方，才是散文的天地，有夹缝里求生存的意味。我同意她的说法，散文没有情节的介入，只有如实道来。我喜欢青青的散文也是因为她的真和实。她没有指东道西，小情绪，小调子或者揣着明白说糊涂的毛病。我不喜欢那种轻薄的小伤，小痛，小乐子的小感情，小哭泣，小哀乐，小体验，小轻率的小散文。我喜欢有感情容量的散文，言之有物的散文。塑造重大的感情状态，有情感的重量和体积，有切实情感存在的散文。尤喜青青的奶奶系列，有感情的锐度，不再是甜美和温馨，而是变得尖锐和痛苦。感情所经历的痛苦越大，所抵达的欢乐也越高尚和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