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语境·读者:当代美国叙事理论研究》书评

评唐伟胜《文本语境读者：当代美国叙事理论研究》

经典叙述学以文本为中心，将文本视为自给自足的体系，致力于建构一套普遍的叙述诗学体系。而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叙述学有了新的发展，女性主义叙述学、修辞叙述学、认知叙述学等各擅其场，被称为后经典叙述学。它们的主要共同点是把文本视为文化语境的产物，并注重叙述学的跨学科研究。不同于经典叙述学注重叙述文本共有的结构特征，后经典叙述学更注重在关注历史文化语境的情况下，和其他学科取长补短，用新的方法进行具体的文本分析。这大大丰富了叙述学的研究方法，使叙述学有了新的发展。本书将后经典叙述学分为两类：一类以阐释为主，如女性主义叙述学和修辞叙述学，它们力求对叙述文本做出符合语境的解读；一类仍努力建构诗学体系，如认知叙述学，它主要以跨学科的资源对经典叙述学予以补充和超越。女性主义叙述学考虑性别因素对文本阐释的影响，苏珊·兰瑟试图建立一种女性主义叙述诗学，对此普林斯提出反对，他认为兰瑟所谓的叙述诗学，实际上应该是一种叙述学批评，是一种阐释实践而非理论体系。女性主义叙述学不仅研究女性作家的作品，也研究文本中的性别叙述表征。罗宾·沃霍尔指出，单靠叙述学分析并不能够彻底揭示不同性别作家文本差异的终极原因，还要将叙述学与历史结合起来，将这些差异置于语境之中来研究。她提出通过文本细读的方法对文本进行精密分析，才能考察叙述形式体现出的性别含义，将女性主义叙述学与文化研究联系起来。苏珊·兰瑟和罗宾·沃霍尔对叙述声音和叙述介入的分析都体现出了女性主义批评的敏感和有力。芝加哥学派作为修辞叙述学研究的重镇，从经典叙述学走向了后经典叙述学。芝加哥学派第一代核心人物R.S.克莱恩主要研究小说情节诗学，他把情节成分分为行动、性格和思想三种，它们一起决定着小说的质量和效果。第二代核心人物韦恩·布思提出了重要的叙述学概念：隐含作者和不可靠叙述，这些概念让之后的叙述学家争论不休，对叙述学的进步具有重要意义。P·拉比诺维奇提出的三个读者的阅读位置及相互关系：作者的读者、叙述的读者、真实的读者，对今天的研究来说仍然很有启发，詹姆斯·费伦发展了这一理论，并提出了叙述进程理论，来研究读者在理解叙述的过程中如何在不同位置转换和交流。费伦重新讨论了隐含作者和不可靠叙述，他维护了布思对隐含作者两个属性的分析：作者的“第二自我”和读者的推断，他指出隐含作者绝不仅仅是文本属性，也会体现实际作者的态度、信仰等特征。费伦将不可靠叙述进一步分为在报道轴、读解轴和评价轴三个方面的不可靠，深入了不可靠叙述的研究。M·马恩斯将言语行为理论引入叙述学研究，从读者接受的角度来研究叙述交流行为，实际上已经接近认知的立场。认知叙述学作为尚在发展中的新兴学科，本书主要介绍了三个方向的理论：可然世界理论、图式理论和叙述人物的认知理论。可然世界作为一个哲学概念被引入到叙述文本研究中，将虚构世界和现实世界分开，来解释读者阅读文本时对叙述世界感到既真又假的双重意识，玛丽-劳尔·莱恩将可能世界根据可能性、必然性、信仰、责任、愿望等情态结构细分为多个层次，使可能世界理论成为探讨叙述文本的一个理论利器。图式理论源于格式塔心理学，图式作为人理解知识的认知结构，W·拉波夫用它来解释人对叙述文本的认知过程，R C·尚克则将其分为不同层级，试图说明人对叙述文本的具体认知结构，M·弗卢德尼克等学者也都从不同角度探讨了人在认知叙述文本时应用的图式种类和层级。对叙述人物进行认知角度的研究的学者主要是E·瑟敏诺和A·帕默，前者从图式和隐喻映射理论研究了人物的思维风格，而后者着重研究人物思维与行动如何统一起来形成人物的意识。经过分别以人物介绍与理论阐释为经纬的探讨之后，本书又专门举了叙述文本的阐释实例，使读者可以看到这些理论的价值，它们怎样否定了以前那些想当然的阐释，并从一个新的角度对叙述文本做出了绝妙的解读。本书也在附录中展望了当今国际叙述学的几个前沿发展方向，以期给予中国叙述学发展一些灵感。叙述学从建立到困境到再度复兴，其间折射出的智慧灵光，让叙述学的发展之途充满了魅力，只要人类还要讲故事，叙述学就永不凋零。首发于符号学论坛：www.semiotics.net.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