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大教堂》章节试读

《法国大教堂》的笔记-第72页

森林，这是最初的神庙，它是一切宗教建筑的原型......我们的橡树森林就这样保持着“它们神圣的原状”：哥特拱表现树叶的形状，扶垛模拟分叉的枝干......“通过能够发出风声和雷声的管风琴和吊钟”，甚至还保留着原始的天籁。p62
库拉若(Courajod,1841-1896)在十八年后说道：他们在成为石匠之前，首先是木匠；在成为石匠之后，仍然是木匠，因为他们把自己的爱好及工作习惯带给了他们很久之后才认识到的罗马艺术派，而树干上的凸肋却永远留在了哥特柱子的凸肋上。p65
不正是古典教育学本身在启发他们去对错误理解的古代进行可笑的崇拜，把这些发疯发狂的人变成血性的刽子手，同时又是因循守旧的学院派吗？p71
对于一切艺术中这一最井然有序的艺术，人们（罗马化的捍卫者）的责难却始终如一，说它杂乱无章，说它支离破碎。p72
自夏尔 莫里斯所作序的第一节“中世纪艺术与起源于文艺复兴的教育学”。

《法国大教堂》的笔记-第183页

避免娴熟技艺的诱惑，保留审美趣味的权利和对纯感觉的要求中合乎情理的部分，对真正的艺术家是何等重要。
......趣味和分寸，这是希腊人和法国人的品格，是力量和优美的条件......它们启发他（罗丹）崇拜自然，而且正是通过它们，他的感觉，他那锐不可挡的感觉，才变得如此无畏，如此温柔。在这样一位艺术家那里，对美的感官享受发达到如此程度，以致于大多数人对感性一词的理解和他对该词的理解之间实在毫无共同之处。p179
埃及艺术是在外表的静止中表现全部生命的，而希腊艺术则尽量减少动作，避免各种姿态的个人特点，以追求各种类型的永恒品格；米开朗琪罗的艺术却是在种种运动中表现人体结构：全部近现代艺术便是在后一个题目上大做文章，一而再再而三地夸大运动法则，把它突出到不可收拾或一团糟的地步......谁敢把一种通过繁琐的姿态从外部寻求并非蕴于自身的力量的艺术所创造的这些动态作品与古代静态艺术的佳构等量齐观？p181
一旦诽谤化为颂扬，正如我们所见，这种颂扬既不全面，又歪曲了真实。
.......他（罗丹）不仅仅要表现直接的现实，尤其要表现仅为氛围所提供的第二现实——这就远远超出了单纯写实主义的纲领。p182
......构成一位画家或雕刻家的各种不同方式特征的这些细微差别、使创作者在每次产生新思想时自己第一个感到痛苦但出于真诚而不得不做出的这些改变，都是不会被人理解的。p183
自莫里斯绪论第四节“罗丹的使命”。

《法国大教堂》的笔记-第279页

圆柱一通到顶，要有两个柱头，好使冲力一再上跃，好比某些植物如灯心草和小麦的茎上有两个节。p253
那似乎在支撑那些粗圆柱的沉甸甸的寂静，正是为思想所必需的氛围。
再者，这种寂静像光一样颤动。p254
这座教堂的支柱如此雄壮，如此坚牢，完全可以在这座教堂上面再建一座教堂。
这种可能性，难道不是历史的现实吗？哥特教堂不就是在罗曼教堂上面建造的吗？
这里有惊人的智慧。在这种庄严朴素的风格中，全然没有人可以为所欲为的杜撰和任性。p255
以上见“三 关于罗曼风格的札记”。
请看门楣上的圣母加冕：在那张美丽面孔上放进如此圣洁的激动的艺术家，深知阴影的帷幔对于表现灵魂的神圣，是必不可少的。p261
准确、庄严、纪律，都在这些冲到一半被刹住、被限制的鼓凸部分上表现出来。冲力虽然受阻，但后来还会显示出来。信仰的力量会变成信仰的快感；纪律会盛开出欢乐的花。p261
以上见“四 埃当普”。
在教堂内部通过彩色镶嵌玻璃窗精心安排的光线，既取决于彩窗，又鉴定着彩窗。譬如说，这里有一面蹩脚的彩窗，是现代手艺，侵占了精彩旧作的位置。透过它的光线则扰乱了堂内的宁静，打乱了它的平衡。这面彩窗象是一场风暴。而大教堂却是晴天丽日。
......古老的彩床同天空并驾齐驱。新造的彩窗则是洗澡间和展览厅的装饰。它们是冰冷的，尽管颜色很强烈。p265
古代人......把艺术看作是从大自然那里——亦即高于人理的天理——借来的力量平衡。
服从这一天理，而不是通过人为的计算去纠正它......让我们也像古人那样单纯。我们越是单纯，也就越是完美，因为单纯意味着真实中的统一。p266
一切都可以欣赏，哪怕是伤害我们的东西。p267，类同说法另见p246。
反叛自然，纯粹是白费力气；它出于无知，而导致痛苦。p267，也即“独特”或“独创”的徒劳。
用“观赏”一词称呼某些植物，而这是一个专横排它的骗人字眼。马铃薯的花是公主的花；你们可以在路易十六的袍子上看到它：还有更雅致的装饰吗？p258
我们法兰西的地平线是何等的柔美！它们有一种略微单调的伟大，仿佛给智慧以灵感、使生活的每个行动充满欢乐的仁慈。
......可以说，思想回到地上（代指乡村及乡村生活），变得格外坚定，再回到我们的头脑。农夫从不行色匆匆；他们迈着世纪的步子。p269
人们可以从这头开始走，也可以从另一头。这全都一样；在大自然的和谐中，总是美好的。没有什么开始：道路伊始，光明即作。p272，同p246及p267之义。
以上见“五 芒特”。
这里是——要是我敢说的话——一片明亮放光的薄雾，这里的阳光未被条分缕析，仿佛在山谷里堕入梦境似的。凡是早晨这时候去参观过这里的内堂的人，会理解我的。p275
这是哥特艺术的皮毛，而不是它的精神；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哥特的，因为丑的东西不属于任何风格。p276，辣豁豁的讥刺。
以上见“六 内韦尔”。
——两个在做祈祷的人：尽管跪着，样子却像要飞起来。
......
——而这位美丽的童贞女，袍服衣褶笔直，她不正是整座大教堂象征的缩影吗？这些排列有序的衣褶，就是小圆柱。
......
——那些法利赛人：他们在胸前挂着长布条，上面写满字：在胸前，而不是在心里。p279，以上人物均系雕像；把教堂比作女人，把裙裾比作柱子，都是多见于此书的用喻。
既没有一个不谐的音符，有没有两个相同的音符。这是最浑然一体又是最丰富多变的交响乐。p279，指雕像群。
独创性并不在主题里，尽管似乎如此。任何地方，这里，所谓独创，乃是处处都同某一智慧的普遍原则相称的实行。p279
以上见“七 亚眠”。

《法国大教堂》的笔记-第202页

不要忘记：是力度创造优雅；在柔弱中求优雅，是趣味的败坏或精神的堕落。细节的制作是为了从近处看使人喜爱，从远处看加粗线条。p192
是不是在艺术中，手段越简单，效果就越大呢？是的，因为艺术至高无上的目的，即在于表现本质。一切非本质都同艺术格格不入。困难在于把什么是本质和什么是非本质区分开来；手段越丰富，困难也就越大......p193
在愉快的工作中，先要学会有耐心；耐心给予我们力量；耐心由虔敬和热情构成，使我们永葆青春。p195
它对有耐心的人、单纯的人配合得非常默契，但对临事草蹙而又自视甚高的人则十分抵触；它接受徒弟，而拒绝学生：总有一天，从卑微的劳动者手里创造出奇迹。p196
时光每天都要从这些作品上偷走一点生命；而把它们弄得面目全非的修复者们则偷走了它们的不朽。p199
哥特艺术的灵魂是在光与影的感人变化中......这里有一种今天已经失去的知识，一种深思熟虑、整饬节制、坚韧有恒、奔放有力的热情......p202
自“一 中世纪艺术发蒙——原则”。

《法国大教堂》的笔记-第369页

夏尔特尔大教堂是怀着强烈热情的沉着。p322
在夏尔特尔大教堂，请你们看，精妙无双的入口处门上的雕像和装饰，向我们讲述了那些神奇的故事：这些场面，忽展忽收，浑如一个了然分明而又无线微妙的梦。p324
大教堂本身也是音乐。这仿佛，两个和声，你追我赶，终于相遇，相亲相爱地合二为一。生命从阴影里腾起，循着明亮的优美的旋律，升到顶点。我听出天使的声音......
有什么样的词句能够表达从四面八方地向我袭来的幸福，表达一个灵魂在歌唱着的微妙阴影中突然感到自己长了翅膀时的狂喜呢？p326
我在古代石雕上所欣赏到的一切，这些柬埔寨舞女都给了我，并且还增添了远东的陌生感与柔美。看到人类超越时空而如此忠实于自己，令人欣喜若狂！但是，对于这种忠贞，必须有一个基本条件：传统与宗教感。我总要把宗教艺术与艺术混为一谈：宗教一旦消失，艺术也要消失；所有的希腊杰作，罗马杰作，所有我们的杰作，都是宗教的。——确实，这些舞蹈都是宗教的，因为它们是艺术的；它们的节奏便是仪式，而正是仪式的纯正确保了节奏的纯正。这是因为西索瓦（柬埔寨国王）和他的女儿皇家舞蹈团团长桑丰德丽，都小心翼翼地使这些舞蹈保持最严格的正统性，使它们始终那么美。p329，在对艺术和宗教（宗教仪式）的联系的看法上，罗丹冥冥中成了本雅明的先声。
真是天上的使者，他（天使雕像）本身即是一颗星，他捧着日规犹如捧着一颗星。注视着他，就会想到：所谓时间，正是天上群星的无声行列走过。p330
以上见“十二 夏尔特尔”。
在一朵花中，几乎有一切花。在田野作一次小小的散步，就会遇到整个大自然；而没在草中的每条小径，都是通向天堂的大路。p335
在某些郁金香上，有着整个黄昏落日的全部壮丽。
在它们的花瓣中间，有着血色的圣像十字。p340
以上见“十三 装饰”。
多么灿烂夺目，一位在脱衣的女子！这是阳光刺透乌云的效果。p347
眼睛，只有一只角被遮：轮廓鲜明，静如星辰。
这个形象仰躺着，犹如坠落的果实，带着这种平视的目光，看不清东西，却让人看见，在召唤着......。p348
太阳到这座教堂里来睡觉，睡在这些石板上，这些线脚上，这些圆柱上，这召唤生命并将生命留在目光所及之处的整体上。这座被弃的教堂，仿佛是它的墓志铭：与死亡中生存，历春秋至永世。p352
毫无疑问，兰斯大教堂的美是存在，即使光线不足，使我们看不见它，它也能传达给我们。
......此外，纵然在大白天，建筑物完全被照亮，倘若不求助于心灵，则肉眼所能看到的，也不会比黑夜所见更多。p353，如果p329的话意味着艺术家必得在创造中投入、保持虔诚，这一段则间接指明欣赏者也须虔敬。
体块成形，必须同主题相合，还要把主题化进去。一个面，并不因为主题完成而完成，而是因为体块已经完成其运动而完成的。如果体块运动没有结束其全部发展过程，则雕刻便不算完成。（我讲的是真正的完成，这比对臂、腿、头等部位意味精雕细刻要远为重要得多。）p356
只有在受伤的灵魂为黑夜降临而开始感到痛苦时，才使用贵重材料。因此，就有了文艺复兴的第二阶段。p359
单纯即完美；冷漠则是无力。p365
以上见“十四”。
雕刻中的立体素描，这是可以把灵魂注入石头的咒语。效果神奇：它既表现出肉体的形态，同时也表现出灵魂的形态。p367
希腊艺术家填满凹陷，磨圆那些无用甚至有害的隆凸，因为永恒的大气最终也总会磨掉它们；它们终于获得这样的形体：它介入氛围，介入大气。p369
以上见“雕刻”。

《法国大教堂》的笔记-第128页

地下墓窟的小灯......在为基督徒所用之前，曾有两个用途：它既是照耀死者的灯，又是照耀受罚奴隶的灯。这不已经是完整的基督教教义了吗？它在朱迪亚产生，它也会在其它任何地方产生。它从尘世的痛苦中诞生。那时，这痛苦无法消灭，但可以受人尊敬和颂扬，可以被认为值得和可贵：哭泣的人们是幸福的，因为他们将得到安慰。p86
在伟大而神圣的死亡发生后，基督教便在地下墓窟给殉教者们以荣誉，并在他们的坟墓上筑起祭台。......基督教度过受迫害时期之后，仍然保留下这个习惯，只不过用一张小石桌取代真正的圣徒石棺；所谓小石桌，也就是墓盖板而已：这便是祭台了。p92
罗曼型制在光天化日之下现形以前，早已存在于众人的头脑里：人们一旦看见它，便立即认出是它。p97
这样的教堂是一座剧场......上演的是赎罪这一悲剧性的“神秘剧”。这出戏，只有这一出戏，天天演出，却没有看客，因为所有的参加者都在戏中扮演一个角色，而对话则在他们与教士之间进行。p99
在罗曼大教堂里，我们感到上帝无所不在：他就住在那里。它不就是上帝的躯体吗？它不是把上帝之灵留于唱诗堂吗？至于另一个（哥特大教堂），似乎它忘记自己本是一个圣骨盒，却在狂热地到天上寻找上帝。p105
......人们在教堂里赞美的死亡，并非生命之书的篇末之语，而是开篇的第一句话。而且，人在教堂里，即如已经身故，有一缕灵光将灵魂托起，使他们终于见到理想而又真实的天上耶路撒冷景象。p109
而风，“这从地上吹来的强劲的风”，摇撼着柱头上的叶子，把它们倒卷上去。p120
罗曼教堂及十二世纪，是沉思的，哭泣的；哥特教堂及十三世纪，则是在祈祷，在期望。基督教世界跨出坟墓，把目光转向由复活的上帝统治着的上天；胜利的冠冕取代了荆冠；这是基督受难之后的升天。在此以前，人们所想的，主要是惩罚；而今，则是褒奖，是以天堂形象驱走人们头脑里的地狱形象。新的亚当停止了他的痛苦流涕，赎清罪愆的夏娃高唱起《圣母赞歌》。p121
在这一（哥特教堂的）女性特征中，有多少柔情，就有多少力量和威严......p122
法国天性......思考着宇宙，然而永远只以全人类的名义说话；它极为敏感，因而也极易塑造；它无限温柔，甘心使自己的力量拜倒在文雅纤弱的脚下，表现出它的骑士精神和风流本色；它又是极度腼腆，不得不为自己的过分温柔蒙上一层讽刺的面罩，从而又显示出弹唱故事及演出闹剧的本领......他在精神生活中及艺术中，对真正的轻重缓急有准确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使事理服从情感，使最迷人的细节服从整体计划的严格要求：有多少看起来互相矛盾的品质！要在它们之间维持平衡，又是何等困难！p123
罗曼时代的基督徒，必得终身抗恶；以当时之见，恶以两种可憎的面目出现：异端邪说与道德败坏。对他来说，生命乃是一场无休无止的苦恼；罗曼艺术的形象亦复如是，仿佛战场上的武士，仿佛满怀恐惧穿过但丁所说的“黑暗森林”的旅人，它们仅显示出最基本的姿态。而哥特时代的基督徒则认为：人并非不能获得一切美德，而一旦获得之后，人的生命即能享受已然是天国的和平；正因为如此，哥特形象才敢于创造出基督教图像学中最重要的新事物：微笑。p126
生命与思想，只是从他（基督）而获得他们的全部真谛，只是从他而真正焕发出它们的光辉，正如最终它们又回到他那里。大阿尔伯图斯(Albert le Grand)说：“生命无非是耶稣基督的十字架投下的影子；阴影以外，只有死亡。”p128
以上自莫里斯绪论第二节“大教堂的始末”。

《法国大教堂》的笔记-第308页

它迫使人安静、谨慎.....总而言之，它迫使人强大，既然它自己便是强大的。p283
伟大的感情必须慢慢地生根，服从理智，逐渐变成我们情感生活和智力生活的不可分割部分。p283
以上见“八 勒芒”。
是的，这是夜晚，这是整个大地堕入暝色的时候，这时，幸亏几处灯火，使建筑又回来了；这时，建筑又找回它们全部的庄严品格，一如天空，也在璀璨的星汉之夜，在线它的全部壮丽。p289
以上见“九 苏瓦松的夜晚”。
创造它的艺术家们，把神性的反光投射到这个世界；他们把自己的灵魂注入我们的灵魂，让我们成长起来；他们的灵魂属于我们，他们的灵魂是我们灵魂中最好的部分。p292
这些断壁残垣，是我们最后的避难之地。——正是如此，巴特农神庙在保卫希腊中所起的作用，要远远超出那些最高明的政治家所能做的一切。这是昏迷的人民仅剩的活的灵魂；哪怕是它的碎片碎块中最小的一点，也是一座完整的巴特农神庙。p292
所有修复的地方都是仿制品；这是它们事先就被否定的原因。因此，让我再重复一遍，只应该怀着忠贞不渝的热情去模仿自然；模仿艺术品，是为艺术的自身原则所禁止的。
关于修复品，我还要强调：它们既是软绵绵的，同时又是硬梆梆的；你们会按照这一特征认出它们的。这是因为，技艺不足以创造出美；必须是信仰。p294
类比可以把事物联系起来，并确定它们各自的位置。兰斯大教堂的这座高塔是一首圣诗，它可以停顿，可以继续唱下去，既然它的美在起伏凹凸的之中，断与不断又有什么关系呢？p297
多么华丽！华丽中有多么沉着！
壁毯呈现出被蓝红两色衬托的银灰色调，与石头十分相配；它有乳香的颜色。
......
枯叶色调的响亮，绒面钻石粉末般的闪光，乌银镶着美艳的樱桃红......p299
时间对一切正确的面，是无能为力的；它只侵蚀那些做得不好的外表。蹩脚的外表是一触即溃的：但有损害，则劣迹败露。p301
围绕着唱诗堂的圆柱全是黑的：这是在祈祷的石头，这是升向上帝的龙卷风。p304
支柱便是信仰。排列如军队的高大圆柱里凝聚着崇敬。
......
另一些圆柱如同大树，支撑着拱顶，支撑着天，托起了古老的夜。我是在一座金字塔的内部。
可以说，一点蜡烛的摇曳的火焰，会使妖魔心悸，会使建筑移动，在这种凝固的时刻！只消一星光亮，一切都要动摇。p307
那点光亮，由圣器室保管人捧着，划破黑暗，如同犁铧划破土块。火光楔入，黑暗颤抖着向左右闪开；火光一过，黑暗的浓块又把光明的犁沟合拢。p308
以上见“十 兰斯”。

《法国大教堂》的笔记-第166页

通过想象我们看到，这个女人形象最初从地下墓窟走出，一如拉撒路从坟墓中走出，而后在长方形教堂时期作痛苦之状，半跪于地，仅伸一臂，通体不高。罗曼大教堂已经保障并解决了这一姿态；那位女子已然跪在那里。但她敛衽屏息，低首匍匐，几伏于地。随着哥特大教堂出现，她挺直上身，伸直的双臂显示出无限的虔诚，同时也显示出祈祷的无上权威。这不再是那位衣着寒伧的卑微女子，而是天上那位伟大的夫人，是马利亚本人，她身穿王后的袍服，用光编制的飘带从腰际垂于地面。p133
不应该说罗曼雕刻家开始为教堂的正立面披上了华美的外衣。不如说；罗曼雕刻家乐于取消一些遮住教堂内部光明及教堂生命的石头；他的雕刻就是这一光明放射出的光线。p134
......过于长久地在同一方向上倾注并耗费的智力和情感已经衰竭。p137
十四世纪尽管是哥特艺术创造出其最完美作品的时代，但从那时起，我们看到它必定衰败的征候已经出现：他过分重视细节而忽略整体的和谐。
......这种......文化与文艺复兴个人主义精神之间，没有真正的差异。这是因为对统一的需要，亦即对统一的爱好，已从所有的心灵中消失，造成大教堂、骑士团及十字军的那种充满诗意的伟大的时代感情也随之消失。p140
其实，印象主义艺术从事的不是画，它既不改变，也不选择，因为它不介入，而只满足于向自然提供一面镜子，而且在思想上拒不承认有同自然合作的权利。p166
自莫里斯绪论第三节“大教堂的死亡与复活”。

《法国大教堂》的笔记-第248页

它并无定形，但有体积，这就是一切......美妙的设计并不表现任何确指的含义，但却能使人浮想联翩。p217
他们都是安详的，他们的生活是在半寂静状态中度过的。他们就像这春天，如此苍白，才刚刚脱离寒冬，太阳和热量还闷在心里。p219
女人，这是真正的圣杯。她们再也不能比跪着的时候那样更美了；哥特艺术家们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教堂的外观便是一位跪着的女子。p222
所有这些骄傲的平衡，所有这些石块的堆垒，受到天才的美化，上升到了极限，以至人类的骄傲将会脱离生命，脱离空间，而在虚无中踉跄......所有这一切，只是一个圣物盒而已；或者说得更恰当些，是一个活的圣物盒！这是守卫秘密（审美趣味）的斯芬克斯......p224
支撑高卢茅屋的巨大粗木，不正是墙扶垛的原型吗？墙扶垛本身呢？
可以肯定，墙扶垛方面，是对罗马房屋的一种不规范但却迷人的回忆。p225
女人，按照《创世纪》的说法，是在男人之后被创造的：优雅追随力量。p226，类似的说法见p192。
一切部位都从圆雕中脱出，只有圆雕才能滋养、才能撑住这些线条，才能同种种形象相和谐，才能无视距离又借助距离而得到表现。p226
我要不厌其烦地重申：面是一切。挖一个小洞当作眼睛，只要托住这只眼睛的面是准确的，这只眼睛就会活灵活现......倘若约孔达夫人（即“蒙娜丽莎”）这张面孔的各个面全都不在自己应有的部位，又有什么东西能帮她的微妙嘴角和深邃眼窝的忙呢？p230
圆润柔美的灰色：柔和才是从前的东西，才是显示风格的东西。p230
独特性，就这个字眼的肯定意义而言，不在于生造一些悖于常理的新词，而在于巧妙使用旧词。p231
“主题”的功效在于集中精神，避免使精神分散。但是，真正的好处（直观的美）是在此（主题）之外。p232
当一尊人像在比例上是正确的，那么人们感觉到平衡；如果平衡做得好，人们就会感觉到可能发生的运动，即生命。p233
就像在许多罗马胸像上，艺术家是把生命的关键时刻放进胸像的全部感人真实之中的。p233
面块的起伏是建筑和雕刻的全部生命，是艺术家触摸过的石头的灵魂。它也是细小部位的比例关系，尤其在深度方面。蹩脚或没有起伏的细部，是一种肆无忌惮的愚蠢。p233
要从下面看上去，这些古老的雕像才显示出它们全部的美。请看萨莫色雷斯胜利女神像吧。她升腾起来；那两只翅膀，在不是真实的情况下，是谨慎的，护送着她，笼罩着她。p234
这些作品，像美丽的女性面貌那样变化不定，而包在里面的灵魂则只有一个，它不会在初见之下和盘托出，而要在一天的不同时刻陆续吐露，并表现出那么多的细腻差别。p236
伦勃朗的天才，这同样是黑影里的生命。
但是，要千万注意：阴影就其本身而言，是不存在的。它依附于形体的外衣。如果形体殊佳，则显示形体的阴影就会有表现力。p237
但是，虚荣却是爱慕虚荣者灵魂贫瘠的供认罢了。过多的线脚些于我们那些豪华宅院府第。如此规模适合如此住所，也适合如此的人。p239
人们从大教堂带走的记忆，使人不由得不肃静；正是在这种膏腴的肃静里，灵魂才能体验无上的欣慰，思想的欢乐。p240
尽管各个时代千差万别，一切始终来自同一条和谐法则。这里，几乎都是杰作，也就是说，所有这些雕塑，诞生时即已完整。正因为如此，我觉得他们彼此很相像。——不，他们中间没有一件是独创的......。那些反复出现的叶漩涡饰的壮丽观瞻，具有全部颂歌的磅礴气势，其效果也是来自不断的重复。
.......无论何处，始终是转移和重现的自然。p244，关于“独特”，另见p231。
即便你在远处看不清面孔，那又有什么关系？整体运动向你揭示出面孔；而你若是只看见面孔，那它也向你揭示出整体运动；面孔与运动道出一个人的全部历史，这是用肉体写出的整整一部小说。p245
然而，破坏艺术者的矛头指向一件美轮美奂的作品，只要不能把它化为齑粉，也就无可奈何；面还幸存，而我就可以根据它，用我的目光排除伤痕，重新恢复整个作品。
同样，时光的流逝也不能从我们这里夺走美。时光是无比公正而明智的。它对我们作品的作用，是使它们陈旧；可是，它还给它们的，同取于它们的差不多等量。如果说，它磨灭了细节，但它却给各个面增添新的宏大气概，古朴品格。p248，关于“风化和修复”，另见p199。
自“二 法国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