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艺术与文学中的精神》章节试读

《人、艺术与文学中的精神》的笔记-第145页 - 《尤利西斯》：一篇独白

生活中的阴暗面和精神空虚的单调使我每天的粮食。...我差不多每天都在帮助有需要的人们摆脱这宗凄惨的状态。我必须时刻同它战斗，并且我只对那些不掉转脸背对我的人施与我的怜悯之情。然而，《尤利西斯》却始终背对着我，它既不合作，它只想无休无止地重复着曲调向无穷无尽的时间挺进...甚至说，只想将它直观思维以及降低到只有感官知觉的思考延伸到无限，它没有丝毫重建秩序的痕迹；但是，毁灭好像已经变成了它的根本的目的。
荣格在此段中充分表露了“自恋”的情态，这种自恋是在面对完成功绩的志愿和难以完成的功绩之间的矛盾的“补偿”。
荣格在这篇以义愤和怒火激发出来的文章中（参阅《伊利亚特》阿基里斯的愤怒），最直接的反映出自己的无意识状态，而《尤利西斯》的读者、作者相互参与的反讽特性，也让这篇解读的文章变为荣格和荣格读者相互参与的反讽事件。这个事件也具有典型的雅利安特征（对比于弗洛伊德的犹太特征而使用）。
荣格后续的“构建性”解释方法来应对此愤怒，也充分反映他如何应对雅利安问题，如何与纳粹截然不同的方式来达到同一个目的。（纳粹的方式如其《毕加索》文章篇末所言的“用暴力战胜冲突的无意识的倾向”）。
由此，其对《尤利西斯》的态度，从单纯的“绦虫”，变为“依我看，这本书是在耀眼的意识之光的普照下写完的；它不是一场梦境，也不是无意识的表现，和《查拉图斯特拉》或《浮士德》第二部相比较它更具有强烈的目的性和倾向性。这也许就是《尤利西斯》为什么不具有象征作品的特性的答案吧（P155）”。
面对“难以完成的功绩”时，不如直接将其解构，于是《尤利西斯》这部作品的意义不在其“象征”方面，而在其作者的“意图”方面。这样就避开了直面“不合作”的空虚，而导入秩序化的可能。于是认识论的调转，也调转了解脱方式：我真心地期盼《尤利西斯》不是象征的，因为假如它是的话，它将无法实现其目标（同时荣格也不能实现）。那么，这735页无法忍受的宏篇巨作中用细致入微的手法隐含的是一种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秘密呢？还是不要再一场没有答案的寻宝中浪费人的时间和精力吧。事实上，这本书中不应该存在任何象征的东西，加入有的话，我们的意识又会被拉进世界和精神之中...会被生活中千变万化的表象所捉弄。这正是《尤利西斯》千方百计想要避免的东西：它企盼成为月亮的一只明眸，成为与客观事物没有关联的意识，不被神灵和情欲所摆布，不被喜爱和憎恨所约束，不被信誉和偏执所左右，《尤利西斯》不是空想，而是将这些都进行了实践——与意识分割是全书的迷雾中零星闪烁的目的。这就是它得真正秘密，一个新的宇宙意识的秘密；这个秘密完全不会对仔细、费心地读完全书的人开放，它只会在另一类人前面开放，这类人用735天，以尤利西斯德目光审视着自己的世界和自己的内心（P156）
于是，荣格构建乔伊斯抽离意识的意图时，也将自己从这种转化象征的自负压力中解脱出来。可以想见，拉康对此会有多么不同的处理方式。
但荣格没有放弃自己转化象征的志愿，紧接着他说“我们必须以象征的意义看待这段时间（P157）”。他的解脱只是为了更好的上升，这种迂回的进路也在《尤利西斯》中得到体现：“人类意识的抽离和由此引发的向神明的聚拢——《尤利西斯》的整体基调和最大的艺术成果——一旦披上了传统模式的外衣就马上会在妓院买醉的魔屋中受到炼狱般变态的折磨。...在18个片断的混战中奋勇向前，最终从愚蠢的虚幻世界中解脱出来，淡定超然地‘遥望着一切’，。因此他达到了基督或佛祖所能达到的境界，达到了浮士德苦苦追求的目标——战胜愚人的世界，从对立面中解脱出来。（P160）”当荣格提到基督、佛祖、对立面解脱的时候，他也一定明白了我执、法执的层层脱落。于是他自问，何谓如来：”那么到底谁是尤利西斯呢？毋庸置疑，他是把《尤利西斯》一书中所有个体——布卢姆先生、斯蒂芬先生、布卢姆夫人及其他人，当然也包括乔伊斯先生——变成整体、变成统一的东西的象征。（P165）“
于是这个象征又回归了荣格的传统：“尤利西斯是乔伊斯心中的造物之神（P161）”于是如下这个定论似乎又耳熟能详：“基督教的灵魂与生俱来。尤利西斯反映的是自己是一位醒悟的反基督教的人，以此证明他的天主教信仰是不可动摇的。（P163）”这颗给《尤利西斯》的定心丸荣格自己服了下去以治疗自己内心的乔伊斯：“我此刻正在读《尤利西斯》，感觉非常不错——继续读下去！（P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