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魔》书评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1983年3月第1版
ISBN:SH10019-3422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页数:906页

逃向苍天--再读《群魔》

再次阅读这本是书的原因,恰是一个看似荒唐的起因。最近闹的很凶的历史老师事件。为了不被删除我就用两句名人名言来表达自己的观点。过去是好的,未来是好的,当下的最坏。动乱来源于社会各阶层的不满。为什么我要重读此书,首先在陀斯妥耶夫斯基那里,可以得到一切问题的答案,他指出了人类所有的疑惑与痛苦,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深切的感到了作为一个人的困惑,又是那样令人胆寒的做了最彻底也是最难以忍受的最真实的表达,可是他给出一个最简单的也许是苍白无力的答案--信主吧,最好是东正教的上帝。最终,他和托尔斯泰一起都逃向了苍天,虽然以不同的方式,一个以无政府主义的不抵抗,一个以宗教狂热的专制主义。无论别嘉耶夫和其他的哲学家,文学家怎样强调他作品中的人道色彩和反社会主义的一面,都不能够掩饰他那典型的斯拉夫主义,所谓独特的俄罗斯道路的救赎。所以他的作品,我以为是很强硬的,当然也有柔弱的时候,但是那时候不如去读圣经,而不是他作品中力量最弱的白痴公爵式的讲道。而总是他的怀疑和叛逆,才是作品的精华所在,在他质问上帝的存在的时候,他才是天才的作者。加谬说过,他与尼采都识别出了那个时代的虚无主义并且预言了其可怕的后果。但是两人的反抗虚无的道路又是不同的,尼采走向了希腊的超人,而他走向了草原的圣徒,这显示了两位作者的民族性。陀氏比任何人都站在了悬崖的边上,距离虚无与信仰都一步之遥。他们都厌恶中产阶级,都是精神上的贵族。他是谦卑的,也是凶猛的,他体现了俄罗斯精神中最光辉也是最卑贱的矛盾。他是厌恶波兰人的,瞧不起这个背叛了斯拉夫民族总是企图西化又总是被出卖的国家,他看不起一切不伟大的民族。这是关键。他走向上帝也好,放弃了年轻时代的理想走回俄罗斯也好,都源自他无法忍受--俄罗斯不是独一无二的。这本书之所以具有非同寻常的魅力就在于两条道路的选择。是向西还是向东/书中丑化了西化的民主派,把他们塑造成可笑的食客和残忍的暴徒,沙托夫是作者的喉舌,他严厉的批判了以赫而岑与别林斯基为代表的民主主义者,他说道,你们不了解人民,看不起人民,最可恶的是,你们没有信仰,不信仰上帝就是不信仰人民。他给虚无主义者们安排了自杀的结局,并且预言一个脱离了祖国的人一定是没有出路的。通常的说法是作者在经历了流放的折磨后逃遁到了宗教中去了,这种说法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更愿意相信,那是在经历了人生的生死交界的时候,他真的感到了上帝的存在。假如说托尔斯泰逃向上帝是出于无聊的苦闷与道德的选择,那么他就信仰上帝就是一种自然的选择,出于感性而非理性,发自内心的。因为他亲身经历了一个人所能遭遇的最残酷的人生。他认为热爱人民与信仰是一回事情,无论哪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上帝,信仰那个民族的上帝就是信仰人民。他所厌恶的就是那些知识分子身上的虚无作风。书中说道,法国一旦打破专制政体就会沦为二流国家。实际上,法国最辉煌的时代不是大革命的高潮时代,正是路易王和拿破仑的君主时代。凡是大陆性质的国家都有专制的传统,更热中于建立统一强大的中央集权,无论是那里的人民还是统治者都喜欢帝国的风范。民主不仅仅属于岛国和商业国,更属于小的人口少的国家。我知道很多人又会把美国抬出来反驳我。美国的民主只是美国的民主,美国是新大陆,无专制传统,是移民国家,而且我以为没有比美国总统权力更大的元首了,美国正是体现了一个拿破仑的名言,统治的艺术是雇佣精英,但是要在民主的形式下。实际上,每一次社会革命都要有两个条件,一是知识分子的灌输,二是民众的不满,两者总是一前一后。俄国革命前夜对革命道路的辩论就是这样,是本土化还是西化。显然,陀氏是倾向于本土化的,很简单,俄罗斯不能做老二,还因为西洋革命源自启蒙主义,是对上帝的怀疑。法国上层的知识分子,比如伏尔太就公然的蔑视宗教。他很敏锐的感到,假如俄罗斯发生革命一定以无神为开始,假如俄国搞法国式的革命就会沦为二流国家,将要四分五裂。因为民主的本质是商人的本质,那就是平庸,而具有大陆封建国家的人民总是喜欢大帝国的光辉夺目,那是不符合多数人的意见的。在中国的近代历史上,其实早有企图效法日本改良主义和美国式民主的尝试,但是都以失败和国家的分裂外强入侵告败。而大动荡之后,只会出现一个更集权的政府,。美国的民主已经是中国上层知识分子的理想,可是早有人做过这种古怪的嫁接,蒋介石本人的几个古怪头衔就是最好的证明---孔孟学会会长,青帮首领,基督徒。有一个和美国关系非凡的夫人,民国政府的很多官员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但是,他们忽视了人民---也就是农民。专制国家的知识分子与民众的隔阂要比民主国家的深,中国的知识分子更是其中之最。他们很喜欢谈论人民的阿Q精神,农民的愚昧,保守,农民运动的残暴。其实,他们比任何中国人都更具备所谓的民族劣根性,那种自大和狂妄,还有怀疑主义。假如说世界上的知识分子都因为书读得多而想的多,怀疑一切,那么中国的知识分子就是其中无所信仰的冠军。曾经看过一个讲中国人无信仰的节目,那个主讲人笑着说自己是不信任何宗教的,好象很自豪。我很难相信一个说自己什么都不信的人说的话。尽管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其中的本质不是探索真理而是炫耀自己。我认为,殖民地化是他们所谓民主化的必然选择,抛弃了信仰和人民的精英们只能做这件事。没有中间道路。陀氏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国家和民族将要出现的大的动荡,但是他和所有理想主义者一样无能为力,只好要人们彼此宽恕信仰宗教。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现实世界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出路。他不能制止革命了。不过这也是一个真正的善良的人最好的选择,是他的弱点也是圣洁。他是伟大的,正因为他作为一个民族的精神选择的依然是回归自己的民族本性,不能想象他会同意支解伟大的俄罗斯,让波兰独立。鲁迅严厉的批判的民族的弱点,但是他也说自己也只能顶住黑暗的闸门,其实他心里也知道一个人是无法彻底割断传统的。您不爱俄国,不曾爱过人民,不曾为他们受苦也不曾为他们牺牲过任何东西,你不知道的东西你是爱不起来的,你一点也不了解俄国人民,你们都是从指甲缝里看俄国人民的,你忽视人民把他们看的一钱不值,你们心中的人民就只有一个法国人民还仅仅是巴黎人,还为俄国人与法国人不同感到羞愧,谁要是没有人民他就没有上帝,凡是和自己人民失去了联系的人都失去了对父辈的信任,如今不是卑鄙的无神论者就是冷漠腐化的败类。世界上没有一个民族是靠着理性和科学组织起来的,在一切民族中科学和理性总是居于次要地位的,其民族在任何一个历史时期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寻找本民族的上帝,必须是他自己的,唯一的信仰。---引自本书对一个没有宗教感的民族来说,可以把其中的上帝等同了民族的传统文化,或者是一个人。人最终追求的,依然是信仰。这个是理解一切问题的答案。

群魔

以前没办法理解,为什么说小说是作者是反对的作品?这桩谋杀案与《卡拉佐佐夫兄弟》的案件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而书中流露出来的意义又与《罪与罚》《白痴》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如今看来似乎有些感觉了。  作者可能确实对所谓的革命进步人士感到灰心丧气,所以本书中他用批判夸张式的笔记表现出所谓社会进步人士以及革命人士的种种样貌,显然这些人是真实存在的,不仅仅存在于作者的脑海中。  因此陀斯妥耶夫斯基用一桩真实的谋杀案演绎出了这些社会“群魔”们的“写实”面目,说实话看得确实让人气愤。显然这些人的所做所为按作者的想法都是受到西欧的影响,正是这种影响使得传统的俄罗斯精神受到污染,可是反过来作者并没真正表现出解放方案,可以这样说,书中的斯拉派们也没有什么好榜样,甚至可以说他们只不过是另一伙“群魔”罢了。  但是反过来想,也许作者又是对的,毕竟陀斯妥耶夫斯基并不是布尔什维克,在列宁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与布尔什维克也与种种革命派进行了艰苦的斗争,换句话说,陀斯妥耶夫斯基选择是揭露问题但没办法解决,只能寄望于虚无的“俄罗斯古老的精神”,而列宁们则选择勇敢斗争,最终取得胜利,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区别。

关于《群魔》有无删节

因为在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信时陀氏提到他为了完善斯塔夫罗金的性格而增加的斯塔夫罗金的自白,里面提到的浴室,强奸的一个小女孩,女孩子的自杀。当时他应编辑的一再要求而修改得很隐晦,但仿佛没有完全删掉,现在我在这个译本里只读到这么一点,大意是,斯塔夫罗金面色煞白,说了一句他从来没有欺侮过孩子。不知是苏联出版时删了还是中国的译者删了?不知怎么搞的,这本书读得很痛苦,而且没有阅读快感,我总觉得不完整。我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擅长讽刺,讽刺挖苦总有些恶毒的东西在。在写《群魔》的这段时期他大概恨屠格涅夫恨得很深,挖苦起来毫不留情。斯塔夫罗金让人同情,仅此而已,我很喜欢达丽娅,可惜对她的描写过少。今天找了找,译文出版社的和这个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版本都缺少一章。而译林出版社臧仲伦先生的译本则是全的,他在最后补上了“在吉洪那里”这一章。读完这章,不愉快的感觉挥之不去,而斯塔夫罗金的性格倒的确圆满起来。

【读品•专题:俄罗斯情结】朱航满:菜市场上的一声驴叫

陀斯妥耶夫斯基在他的小说《群魔》中有这样一句话:“真正伟大的民族永远也不屑于在人类当中扮演一个次要角色,甚至也不屑于在人类当中扮演头等角色,而是要扮演独一无二的角色。一个民族若是丧失了这种信念,它就不再是一个民族了。”在陀翁的心中,俄罗斯就是唯一“体现了上帝旨意”的民族,那种对本民族刻骨铭心的爱让人读之震撼。在每一个俄罗斯的心中,都蕴藏着一份丰厚的“俄罗斯理念”,那就是一种忧国忧民、关注整个人类命运的感情与信念。他们虔诚又自律,严肃又天真,有着强烈的民族使命感和宗教情怀,著名的宗教哲学家索洛维约夫对此曾说,“一个民族的理念不是它在自己时间中关于自己所想的东西,而是上帝在永恒中关于它所想的东西。”也许正是这种对自己民族天生的爱与虔诚,俄罗斯人民在其文化领域所创造的艺术成果,滋养着整个俄罗斯民族甚至一切热爱这片土地的人。在短短的俄罗斯历史上,俄罗斯文化的天空上始终是群星璀璨,尽管这个民族历经磨难,她的人民备受煎熬,但是正是这种伟大的“俄罗斯理念”从来没有减少他们对这个民族赤子般的眷恋与热爱。也正是这种爱与磨难,这种坚执的理念,使他们创造了优秀的文学、杰出的绘画,独一无二的音乐……翻开俄罗斯艺术的史册,普希金的诗歌吟唱,犹如心灵的翅膀飞翔在整个人类的心中;柴可夫斯基的音乐绝响,每一个音符都震动着这个民族的心灵之弦;别尔嘉耶夫的俄罗斯信念,“虽九死尤不悔”,即使被流放,却一如既往的研究和关注自己的民族;列夫•托尔斯泰、果戈里、涅克拉索夫、陀斯妥耶夫斯基……,他们用手中的笔抒写着这个民族的精神与信念,用博大的爱与宽容拯救沉沦的心灵;库因芝笔下的《白桦林》,象征着这个民族忧郁而又乐观,博大又沉厚,是“触动着每一个观众的诗(列宾)”。这种对于本民族的爱与虔诚,在俄罗斯最终以极端的形式予以表现像“十二月党”人,为了这个民族的未来,放弃了贵族的身份与待遇,而宁愿冒险反抗和革命以致被流放到荒寒的西伯利亚;他们身处府邸的娇妻,也宁愿和他们的丈夫一起去承受死亡和苦难的折磨,互相呵护、互相温暖;还有那么多优秀的俄罗斯知识分子,放弃贵族的身份,优越的生活条件,反抗专制与极权,追求自由与民主,不惜被打压、被监禁、被流放、被杀戮。青年作家王开岭在《俄罗斯课本》中深情地写到,没有哪块土地上的黑暗像它那般漫长,动荡和凶桀;没有哪一个民族的知识分子被编成如此浩荡无际的流放队伍;亦不见哪个国家的文学青年出于良心忧虑或几个诗幻的念头而遭受那么多的煎熬与苦刑……我们得承认,在这个民族的血液里流淌着一种无名的爱的基因,因其爱,爱的沉重,爱的无私,才终究塑成了这个民族独一无二的性格。阿•托尔斯泰有一部小说《俄罗斯性格》,书中写到苏军的一个坦克手,名叫德略莫夫,他参加了战争,和德国军队打了好几年的仗,战功非常卓著。然而,就在战争就要结束的时候,他的坦克被击中了,整个坦克着起了大火,他被烧得面目全非。最后经过医生的整容,谁都认不出他来了,连声音都变了。当时,给他拆绷带的时候,护士把一面小镜子递给他,然后就转过身去,不敢去看他。德略莫夫看见了,对护士说,没什么,我这样也一样能活下去。不久,德略莫夫想回家看看,但他怕父母伤心,就说他是他们儿子的战友,说他们的儿子一切都好。父母亲对他十分热情,还留他在家住一晚。第二天,他又见到了自己的未婚妻卡佳,卡佳看到他的样子使他决心离开,他当天就走了。回到部队,家里来了一封信,说你的战友来看过了,但是母亲觉得那就是你,那怕你变成那样子也没关系,我们只会为你感到骄傲。又过了两天,他的母亲和未婚妻来部队看他,母亲说,你是我的骄傲;未婚妻卡佳对他说,我一辈子跟着你。托尔斯泰在故事的结尾这样说,看这就是我们的俄罗斯性格。这个荡气回肠的故事从平凡与细微之中透露出一种对俄罗斯民族的理解与热爱。就是这样的一个民族,让你永远地琢磨不透,永远地唏嘘感慨,如果你读过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读过涅克拉索夫的《谁能在俄罗斯过好日子?》,读过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读过赫尔岑的《往事与随想》,读过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读过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读过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那么你肯定会流着眼泪说,这是一个怎样的民族啊!19世纪俄国著名的诗人丘特切夫曾说过:“用理性不能理解俄罗斯,用一般的标准无法衡量它,因为在它那里存在着特殊的东西。”正是这种无法真切传递的爱与理念铸就了特殊的“俄罗斯性格”、“俄罗斯道路”、“俄罗斯思想”还有“俄罗斯意识”,生生不息地传递在每一位俄罗斯人的心中,热爱他们的民族,热爱他们的人民,热爱他们广袤又寒冷的黑土地……。当索尔仁尼琴于1994年的5月返回祖国俄罗斯时,距离他的离开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人世变幻,白云苍狗,这二十年,他独自漂泊异乡,流亡在没有归依的土地上。这位“牛犊顶橡树”的顽强斗士,为追求心中的理念,受尽折磨与屈辱,《癌症楼》、《古拉格群岛》、《伊万杰尼索维奇的一天》中忧伤、粗砺的文字证明着他艰难生存的真相。然而,肉体在摧残,精神在煎熬,但思想永远锋利,对祖国和民族的挚爱永远炽热。当他在斯维特兰娜街中心的广场上,看到欢迎的人群时,他流泪了,深情地对人们说,“我流亡期间一直关注着祖国人民的生活。……我知道国内还存在许多反常现象,人民对未来感到迷茫,但我坚信命运掌握在每个人的手中。”即使这片土地曾经令他那么地伤心和绝望,但祖国的一声召唤便让他义无返顾的回归,这种对祖国的爱是包含着苦难的,那是儿子重新回到母亲怀抱的温暖与幸福。远东大学教师索罗金夫妇带着小女儿奥莉也来到中心广场,他激动地对记者说,“这样的人物都回来了,说明俄罗斯还没有完蛋。”在俄罗斯人,尤其是那些思想敏锐的知识分子的心灵深处,都蕴藏着一个无法化解的民族情结,这种情结来自于生命中最原始的情感和力量。诸如陀斯妥耶夫斯基,这位一生都处于穷困中的伟大作家,正是用他手中的一支笔,通过他的小说,他小说中的主人公,在罪恶与高尚的精神挣扎中为这个民族奉献上属于心灵的深邃与美丽,来表达他心中对于俄罗斯的一腔痴情。他在小说《白痴》中,写到他的主人公是一个名叫梅什金的“白痴”,他最初在瑞士治病,治了五年,病情没有什么好转,这时他决定返回俄罗斯。而决定返回俄罗斯的原因是由于菜市场上的一声驴叫,把他从睡梦中惊醒,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和使命在俄罗斯,于是立即决定返回俄罗斯,去实现自己的使命,俄罗斯的使命。这种情感和力量,只需要轻轻的一点刺激,就会激起内心中的惊涛骇浪。其实,哪一个民族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们的历史上又何尝没有那些可歌可泣的壮美故事呢?也许许多民族精英的觉醒,正是菜市场上的那一声驴叫惊醒了他们沉睡在心灵深处的情感和力量!让我们为每一个民族呼唤那一声惊醒心灵的驴叫。

别尔嘉耶夫《斯塔夫罗金》

把《群魔》搬上戏剧舞台,使我们重新面对不仅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全世界文学的最神秘的形象。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对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斯塔夫罗金的态度也令人惊讶。他浪漫地爱着自己的主人公,被他俘获和吸引。他从来也没有这样迷恋过一个人,这样浪漫地描写一个人。尼古拉·斯塔夫罗金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弱点、诱惑和罪孽。别的主人公他只是作为一种思想来鼓吹,而对斯塔夫罗金的了解却如同了解恶与毁灭。 恶的经验本身就是道路,毁灭在这条道路上不是永恒的毁灭。 尽管如此,陀思妥耶夫斯基仍然爱斯塔夫罗金,不把他让给任何人,让给任何道德·任何宗教说教。尼古拉·斯塔夫罗金是个高傲的强有力的贵族美男子,是“伊万王子”、“哈里王子”、“雄鹰”;人们都期盼着他做出非凡而伟大的事业,所有女人都迷恋他,他的面孔是一副英俊的面具,他整个就是一个不解之谜。他完全来自对立的矛盾,一切围绕着他就像围绕着太阳一样。同样是这个斯塔夫罗金,萎靡不振、了无生气,无力去创造太阳和生活,感情麻木不仁,有足够的能力而一无所求,无法在善与恶、光明与黑暗的两极间作出选择,不能爱女人,对一切思想漠不关心,虚弱得没有一丝人的气息,荒淫无度,厌恶一切,语无伦次。在斯塔夫罗金英俊冷漠僵化的面具下面,隐含着毫无生气的情欲、完全衰竭的力量、伟大的思想、人的极端强烈的追求。《群魔》没有直接明确揭开斯塔夫罗金的秘密。要揭开这个秘密,必须更加深入、跨越小说本身,潜入小说之前就已经展开的动作。如同所有人的个人秘密一样,只有爱情可以解开斯塔夫罗金个人的秘密。只有通过寓言,只有直觉地揭示作为世界现象的斯塔夫罗金的神话,才能理解斯塔夫罗金和《群魔》这一象征性的悲剧。如果只是对着斯塔夫罗金的尸首作宗教道德说教,我们就不会解开他的任何谜。不能像答卷似的解答陀思妥耶夫斯基主人公的悲剧,解答拉斯科尔尼科夫、斯塔夫罗金、梅什金、维尔西洛夫和伊万·卡拉马佐夫的悲剧。这会有损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伟大,否定他的一切真正独特的新意。《作家日记》的所有积极的学说和纲领,比起陀思妥耶夫斯基悲剧的启示来,是多么可怜和平淡无味!陀思妥耶夫斯基见证了经历恶,经历无数考验和最终自由的积极含义。通过斯塔夫罗金、伊万·卡拉马佐夫以及其他人的经验,发现新意。恶的经验本身就是道路,毁灭在这条道路上不是永恒的毁灭。斯塔夫罗金的悲剧之后没有倒退,退回到他在自己生与死的道路上失落的地方。小说《群魔》的情节开始于斯塔夫罗金死后。他的真正的生活是在以前,在《群魔》开始前。斯塔夫罗金耗尽精力,撒手人寰,死人摘去了面具。在小说里全社会的疯狂中,只有这个令人恐惧和不解的死亡面具。斯塔夫罗金已经不在《群魔》里,《群魔》里除了斯塔夫罗金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群魔》的象征性的悲剧的含义就在于此。《群魔》具有双重含义和双重内容。一方面,这部小说带有现实主义的情节,有形形色色的出场人物,有俄罗斯生活的客观内容。涅恰耶夫诉讼案是写作《群魔》的外部动因。从这方面说,《群魔》有很多缺陷,很多失实之处,几乎像是一部谤文。60年代末的革命运动不是《群魔》所描写的样子。这部现实主义的小说也有艺术的缺陷。陀思妥耶夫斯基展示的俄国革命和俄国革命者,隐藏在社会政治运动外表下的宗教深处,与其说是真实再现所发生的一切,不如说是预言俄罗斯生活中即将发生和展现的一切。背负最后的极度宗教痛苦的沙托夫、基里洛夫,在我国直到20世纪才出现,那时,俄国革命者的非政治本性才显现出来,对于他们,革命不是社会的建设,而是世界的拯救。陀思妥耶夫斯基先于尼采预见到许多直到今天才揭开的东西。但我并不想从这个最明显不过的方面研究《群魔》。《群魔》也是世界的象征性悲剧。在这个象征性的悲剧中,只有一个出场人物——尼古拉•斯塔夫罗金及其影响。我希望将《群魔》作为斯塔夫罗金内在的精神悲剧来解读,因为,直到今天它也没有被完全破解。《群魔》中的一切确实就是斯塔夫罗金的命运,人的灵魂、他的无尽的追求、它的形成及其灭亡的历史。作为世界性悲剧的《群魔》的主题,就是表现巨人尼古拉•斯塔夫罗金在他一手制造并引发的混乱和疯狂中耗尽一生。我们见到尼古拉•斯塔夫罗金时,他已经没有丝毫创造性的精神生活,他完全无所作为。他的全部生活都在过去。斯塔夫罗金是一个创造性的天才。一切新鲜的极端的思想都是他的产物:什么俄国民众拜神的思想、人神的思想、社会革命和人类蚁穴思想。伟大的思想出自他,又造就他人,再传给另外的人。斯塔夫罗金的精神引出了沙托夫、维尔霍文斯基、基里洛夫以及《群魔》的所有人物。斯塔夫罗金的精神造就和生发的不但是思想的载体,而且还有所有那些列比亚特金和利普金们,所有底层的“魔鬼”、一般的精灵。斯塔夫罗金精神的色欲诞生了《群魔》的所有女人。一切线索集中在他那里。所有人都过着斯塔夫罗金曾经尝过的内心生活,所有人都对他有不尽的义务,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出于他,所有人都期待他无论在思想上还是爱情中都作出伟大无限的事业来,所有人不分男女都爱上斯塔夫罗金。所有人都被他迷住,所有人都既把他当作偶像崇拜,又憎恨他、侮辱他,因斯塔夫罗金厌恶自己的为人而不能原谅他。斯塔夫罗金的感情令他憎恨和厌恶。斯塔夫罗金的精神悲剧何在,它的独特个性的奥秘何在?如何理解斯塔夫罗金的软弱无力,他的灭亡?斯塔夫罗金仍是一个未解的矛盾并引起相反的感情。能揭开他的奥秘的,只有虚构的斯塔夫罗金这个创造性的世界个性,他什么也没有创造,却在他散布的“群魔”中耗尽生命。这是物极必反的世界悲剧,是没有限度、不加选择、不择手段,无节制的极端妄为造成的个性衰败与毁灭的悲剧。“我到处尝试我的力量•••在为了我,为了展示我过去整个一生的试验中,它是无穷无尽的•••但这个力量用在哪里,却从没看到,现在也没见到•••我仍像以往一样,愿意做好事并且从中得到满足;同时我也希望做坏事并同样得到满足•••我过过骄奢淫逸的生活,为此耗尽精力•••我像他(基里洛夫)一样,从来不能失去理智,也从来不能相信思想。我甚至也不能致力于思想。”斯塔夫罗金这样向塔莎描述自己。但在写信的时候,它已经筋疲力尽,气息奄奄,生命垂危,他万念俱灰,一无所求。他用自己的生命与死亡证明,超越保持人貌的限度和选择,一切欲望等于毫无欲望,同样没有明确的方向,无限的力量也等于毫无力量。这个创造性的、充满极度欲望的人不能创造任何东西,甚至不能生活,活下去。极度的欲望导致没有欲望,极端的人格道至丧失人格,失去平衡的力量导致软弱无力,混乱不堪的生活了无生气,难逃一死,无节制的肉与最终失去爱的能力。斯塔夫罗金饱经一切,历尽沧桑,既见识过伟大极端的思想,也体验过极度的淫荡和玩世不恭。他不能强烈的企望并献身什么。有坏传言说,它属于一个教唆未成年人的秘密组织,就连德•萨特侯爵都对他充满羡嫉。出于可怕的肉欲,斯塔夫罗金总是冲向无辜的人,抓他的鼻子或咬他的耳朵。他既从善也从恶中寻找极端和无限。一个上帝对他来说太少了,他需要完全超越限制和极限,投入黑暗、投入恶,投入魔鬼一边。他不能也不想在嫉妒和反基督,神人和人神之间作出选择,他既肯定这边也肯定那边,他想要一切,一切善和一切恶,想要极端、无限、无边无沿。只肯定基督而否定反基督,这就是一种选择、范围和界限,而在斯塔夫罗金的精神中还保存着对神人的了解,由于自己无限的追求,他又不想放弃基督。《群魔》的悲剧是着魔和疯狂的悲剧。陀思妥耶夫斯基从中揭示出俄罗斯精神形而上的歇斯底里。所有人都着了魔,所有人都发了疯。只有斯塔夫罗金一人没有发疯,他惊人地平静,私人般地冷漠,他无声无息,有气无力,完全僵化。这就是《群魔》的全部实质所在。斯塔夫罗金造就了这种混乱不堪,他释放出所有魔鬼,并将自己的内心生活注入周围的一片疯狂中,自己则萎靡沉沦,黯然熄灭。······斯塔夫罗金的命运是巨大的创造型人格的瓦解,他不是创造新生活和新的存在,创造性地从自我走向世界,而是消耗在混乱中,迷失在极端里。经历没有变成创造,而是走向人格的自我毁灭,当巨人遭遇毁灭,经历被挥霍滥用,就必然导致脱离个性的力量疯狂释放。疯狂取代创造,这就是《群魔》的主题。 斯塔夫罗金的毁灭本身有如一切毁灭,既不是彻底的也不是永远的毁灭,这仅仅是一条道路。······悲剧性的毁灭后将会新生,将会复活。我们将用对斯塔夫罗金的爱帮助他复活。

重新发现陀斯妥耶夫斯基---读后感

几天来,我一直在反复的阅读这本书。当我很年轻的时候,也和此间的朋友一样,读后也只能是叹服作者那莎士比亚戏剧般的艺术魔力,而只能说一句,请世界原谅我的幼稚。不错,年轻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为赋新辞强说愁。所以个人认为,阅读经典还是要晚一些,这样才可以在有了一定的阅历之后,从感性和理性两反面去理解作者,当然,这也是一种奢侈,因为一个人倘若到了中年还能够读书,而且是非功利的阅读,也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表现吧。经典的魅力就在于,你在每一个年龄段阅读它,都会发现在这以前你所没有发发现的东西,每一个年龄阶段遇到的人生的困惑,都可以在其中找到答案,其卓越之处正在于经典做说出的绝对不只是一个时代,一个国家,一个人的苦恼与思考,而是全人类共同的困惑与探索。世界上所有伟大的艺术家都是那些能够说出人本身的痛苦的人,而不是某个种族和时代的痛苦的人,另一方面他们也是可以给予后代人们最终答案的人,这个答案就是人类的关爱之情。因为这些世界上最智慧最伟大的人都发现了这个答案,从莎士比亚到托尔斯泰,莫不如此,我想这些人类中最卓越的人们,终于象希腊人那样,发现了一种叫做命运,或者说神意的东西,并且对他表示了敬意,安然的接受了它。从早期的仲夏夜之梦到中期的哈姆雷特,再到冬天的故事,这是一个人从青春到暮年的思索过程,同样在陀斯妥耶夫斯基那里也遵循着这个经典与古典的规律。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不曾反抗,就不是一个年轻人。但是正象黑格尔说的,最终这种追求因厌恶世界平庸的反抗还是要回归到传统与现实之中去的,否则就是一种任性。我们作为东方的读者总是只注意到了西方艺术作品中那反抗与追求的一面,但是却忽略了作品中最后的救赎,并且在正统的学院派的观点中,这是一个反抗者最后的消极的背叛。陀氏的早期的作品,无不洋溢着一种热烈的高尚的青春的善良之情,作者象所有年轻人一样,充满了对理想,爱情,友谊和自由的向往,这正是我青年时代如此热爱并且流着眼泪读他的穷人的原因。但是,他的白痴,我当时完全没有看懂。有人经常把作者后期的思想转变归结为苦役生活与病痛的折磨,这未尝不是其中的一个理由,一个病人和囚犯写的东西带有太多或者放大了人物的同痛苦。不过,我也不相信伟大的作家就是这样一个脆弱的人,正是他摆脱了青年时代的单纯,真正在现实生活中接触了社会的现实和更多的人性,他才改变了自己的思想方式,他终于认识到,人是复杂的,太复杂了,世界也不是只依靠激进的理想就能改变得完美无缺,因为人和世界都是无法彻底改变的。他后期的作品的思想价值远远超越了早期的作品,在这些成熟的作品中,善与恶经常是彼此交织的,美与丑,崇高与堕落混杂在一起,他的人物因此更加的丰满而且具有深刻的揭示性,但是也不能否认他绝对的将两个矛盾体彻底的溶解。因为他毕竟还是要用宗教的拯救来做结尾的,因为他懂得,人类也只有宗教这种理想中才能达到真正的和解与博爱,在现实中,是做不到的。群魔这部作品之所以被加缪称作养育品,正是因为加缪的主题是反抗,而此部作品则指出了绝对反抗与怀疑最后的毁灭。在加谬的作品里,人物总是在追求一种绝对的自由和反抗,尤其在早期作品中,局外人的冷漠与卡里古拉的残暴正是两种反抗的方式。加缪在评价剧作卡里古拉的时候谈到,他本是一个和蔼的人,因为爱人的死去使他对世界产生了怀疑,他觉得这个世界不能令人满意,于是就开始染上鄙夷与憎恶的情绪,要杀戮与系统的蹂躏所有的价值观,以这种方式运用他所发现的自由,最终发现这种自由并不好,他否认友谊和爱情,人的一切基本的关系,善与恶,迫使人们言行一致,生活的激情将他拖向拒绝与破坏,他就以破坏与疯狂将自己周围一铲平了。然而,如果说他的真理在于反抗命运,那么他的谬误在于反抗人本身,这样就不能不毁掉自身。因此在20世纪西方作家那里,他是受陀氏最大的人。实际上,假如没有陀氏的拉斯可尼科夫,斯塔夫罗金,基里罗夫,伊万卡拉玛佐夫,那么就没有20世纪西方文学中诸多经典的怀疑者形象,而这些形象又和古典西方作品中恶魔形象--反抗者形象在很大程度上合一了。这就是西方思想的两个极端形象,撒旦与基督,希腊中的盗火者与宙斯。一方面是追求向上帝一样的真实的狂妄,一方面是甘心的屈服在神意之下。令人遗憾的是,自20世纪以来中国的思想家与启蒙者都忽视了其宗教拯救的一面,过分的强调了其反抗和破坏的一面。这样造成的结果是既没有学会真正的自由,也没有学会尊重传统,而是只助长了任性与非理性的一面。人们经常谈论的西方的民主与自由,正是建立在,一,宗教,二传统,三法制之上的,只是西方人比较善于宣传他们浪漫的一面,而粗略的将这些基础轻轻带过。陀氏之所以被成为俄罗斯的精神领袖,正是因为他早在革命之前就指出了这种照搬西式所造成的恶果,连列宁也不能否认他所指出的革命中的有害一面。早年的他,终于在后期回归了自己本民族的传统,认识到俄罗斯的不同,他和民众达成了和解。法国社会学家曾经说过,革命就其本质来说是一种贵族的行为,民众通常是保守的。民众的要求无非是基本的物质与精神的需要,而贵族和社会精英经常不满于现状,要求激进的变革。他们在任何一个民族,国家和时代做的都是试图提起民众的冒险精神,改革现有的社会,问题在于,这些尝试经常以理想主义开始,以专制为结束,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最后胜利的还是传统,民众。陀氏的伟大就在于他没有追赶当时的主流的社会思潮,而是尖锐的发现了一条伟大的真理,失去旧信仰的革命必将再造一个新神以代替被推翻的神,这是人类历史的全部。人是需要信仰的。只忠于自己而不盅于别人,任何人都不可能单独的拯救自我,也不可能得到反对所有人的自由---加缪理解了陀斯妥耶夫斯基就理解了人类。

又臭又长

群魔算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代表作,而他也是一个很高产的俄国作家。但这本小说看完之后的感受,总觉得他有一种强烈的倾述欲在里面,他拼命地表达着什么,这种感觉更接近一种吠叫,有点刺耳。陀氏在这本小说里有过多的介入,影响了小说里人物的塑造。虽然小说里仍然有陀氏典型的有着冲突性性格的人物,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人物,但群魔里没有在他最擅长的角色刻画上下工夫,政治的,个人性的东西太多,淹没了主题。虽然它的部头很大,上下册的厚书,有时候想想那时候他们都用手写的方式来完成这些小说,真觉得很难以想象这样工程的浩大。写的时候,应该非常辛苦。但这仍然不算是一本成功的小说。

每个人都有魔鬼

看完陀氏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再看他的《群魔》,同样是在深夜,明明困倦却异常清醒。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触及人内心深处的描绘。再去把圣经启示录里的那段读了一下3:15-16:“我知道你的行为,你也不冷也不热;我巴不得你或冷或热。你既如温水,也不冷也不热,所以我必从我口中把你吐出去。”小说的主角斯塔夫罗金就是这样的温水,他在自杀前写给达莉的那封信里说,他做好事会有快乐,做坏事亦有快乐,只是这两种感情都不会强烈,他的愿望不够支撑他。这样的人不会自杀,也不会疯狂。可是最后他自杀了,看起来像是想了很久却终究付诸行动的事实。这就是陀氏给出的答案吗?如此冷漠之人的救赎?可是你对什么火热呢?你哪怕像基里洛夫那般,冷静执着地在自己强烈的逻辑里,通过自杀成为自己的上帝,他自杀不是为了获得自由,而是因为自由而自杀。又或者如彼得,疯狂地想扰乱整个社会,在人们都是去秩序,失去信仰的时候,从而掌控权力。我有时无法理解陀氏笔下这些人强烈的情感从何而来,他们好像没有中间色彩,他们要不癫狂,要不神经质,要不歇斯底里。我有时在想是不是俄国小说和其他小说的区别,后来确信,这就是陀氏的表现手法,每个人内心大段大段的独白,一个简单的会面,简单的事件,总是少不了内心的、哲学的、思考的对白。再年轻些看不懂,大些了发现,也只有对人性洞察入深,才能写出这样的对话。陀氏小说的情节往往很简单,可精髓就在那些对话里,那些独白里。每个人都会有这些困惑,只是我们不自知。而我却是如同斯塔夫罗金这般,不是没有大喜大悲,而是常常冷漠。小时候的世界是简单的,容易带着道德武器论断别人的,而当遇到一件一件挑战这些似是而非的道德论断时,我让步了。生命开始成为不同的尝试,也变得不那么轻易评判,他为何杀了人,他为何偷窃,这些犯罪都是为何?杀人是犯罪,那气愤得恨不得对方去死呢?奸淫是犯罪,那想入非非呢?偷盗是犯罪,那小偷小摸没人发觉呢?律法约束我们的行为,可我们的内里,或许早已沾满了污秽。这就是内心的恶,基督说没有一个义人确实如此。然而事实上,一面意识到这些恶的同时,一面又习惯了它们在自己身上,而享受着如斯塔夫罗金说的“做坏事的那种愉悦了”。可怕,可怕。仿佛这个世界不会结束。《卡拉马佐夫兄弟》里开头就说“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人只有通过“死亡”才能获得新生,这种死不是肉体的死,而是精神上旧我的死去。这句在教会里听了无数遍,自己也看了好多遍的经文,在这里的分量,却不是“死”一个字如此简单的了。

美丽的魔鬼

探讨这样一位大师的灵魂深处是危险的,因为你已经走进了一座幽暗的森林。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陀斯妥耶夫斯基,按照常理,我应该喜欢奥斯丁,勃朗特或者沃尔夫。可是我就是被陀氏身上的一重种力吸引住了,犹如听到了维那斯堡歌声的人,被摄去了灵魂。我爱斯塔夫罗金。真是要命,我不爱梅诗金,不爱阿廖莎,不爱拉斯可尼可夫,当然更不会喜欢基里洛夫,虽然我钦佩他的为了逻辑自杀的勇气,可是我偏就狂热的爱上了那个最神秘,最阴骘,被魔鬼付身的贵族少爷。我怎么能不爱他呢?所有的女人都迷上了他,一方面是爱他要死,一方面是恨不得宰了他。他是如此的漂亮,高雅,具有绅士风度,还带有一种让女人着迷的神秘和不可预测,他会娶一个遭到侮辱的瘸女人,揪着别人的耳朵转圈,在挨了一记耳光之后保持镇定,所有这些都具有恶魔一样的力量,甚至他的空虚与堕落都无比的吸引着我和书里的女人。我相信在作者创造的众多人物中,他也最爱这个亨利王子,他爱他,所以要让他不得好死,把魔鬼的灵魂赋予他,去引诱那些无知的人们。斯塔夫罗金的魅力就在于他的孤独和死寂,他不属于任何人,没有能力去爱任何人,是一个纯粹的虚无主义者。其实,虚无主义是一种很迷惑人的力量,它承认的现实正是我们每个人都在内心里肯定的却很少敢于说出来的现实,那就是人是畜生,上帝是不存在的。整个20世纪最宏大的革命就是实现这种理论的实践,陀氏对此是具有罕见的天才的预见的,他指出倘若在俄罗斯发生变革,必定始于无神论。这种理论就是建筑在这样一种虚无之上的,虽然它以反虚无的面孔出现。而群魔这部小说就是一部伟大的预言,它预言了20世纪俄罗斯一切的变革与苦难。以长久以来官方的理论,这是一部反动的,反革命的作品,但是我认为尽管在人道的感召力方面,卡拉玛左夫是世界文学的颠峰,但是就思想的深刻与精确的直觉来讲,群魔是当之无愧的预言书,是他所有作品中最有深度的。我一直为他的作品吸引,完全不是他的宗教说教,与其看他作品中的宗教说教还不如去读圣经,我看到的被吸引的恰恰是相反的那一面,那就是虚无恶魔,宗教大法官的那一面。通常的研究认为,在经历了西伯利亚的苦难之后,甚至是在死刑判决被套上白罩子那一刻,他就从一个追求新思想的青年变成了卡拉玛左夫--父子三人外带斯麦尔加可夫的混合,但是那早年的思想真的彻底的从他的灵魂中消失了吗?我不相信,正如我相信只有真正的色鬼和恶棍才可以写出最肉欲的最卑劣的也是最天才的文字来,我也相信在他的内心还是虚弱的没有彻底的摆脱早年的唯物主义思想,否则就写不出宗教大法官的杰作来,我想,他的确意识到那是一种具有蛊惑力的虚无主义力量,有毁灭个性与人性的危险,但是那种思想观中确实有一种对于现实的穿透力和卓绝的凌厉。一个人一旦为这种思想所左右,就很难彻底的摆脱。即使在他最后最伟大的作品中,我还是感到了他左右为难的痛苦。在描写人性的丑陋与卑劣方面,本书是无与伦比的,小丑,圣女,魔鬼轮番出场,都围绕着斯塔夫罗金,这个迷人的人物。我觉得在整部书中作者又犯了他经常无意识犯的规律,就是写理想的好人太苍白甚至让人讨厌,而写魔鬼光彩照人。也许,在作者看来,所谓的真正意义上的好人通常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就象我们在现实中见到的所谓好人,善良的人都很无趣,所以我说善良是个丑八怪很多人不理解甚至指责我变态,我得说,在现实中,好人善良就等同于没有意思。好人就是无害并且正派的,不犯规的,让人厌恶的自我牺牲以至于被唾弃的,而坏人是最有人格魅力的,最具有人性深度的,有探索价值的。我们幻想天堂,无非是圣洁,幸福,永恒这些恐怕连我们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虚幻的词语,而地狱,那就是可以写厚厚的书,每个人都可以具体描写的现实。人真的喜欢那种想象的幸福吗,我怎么年纪越大越是怀疑这一点。我几乎认为人是喜欢受苦,具有受虐倾向的呢。所以在描写沙托夫,特别是那神圣的女人的时候,还是太苍白和符号化,跳不出圣经的框子,而写撒旦的时候就很有意思。斯塔罗金的迷人正是在于他的虚无,所有人都是这个虚无的派生,因此人们才象接近魔鬼一样的接近他。但是他因为是虚无的,无力的,虚幻的,所以他只堆灰烬,他最终走向了毁灭。所有的魔鬼也都死了。他是唯一的男主角。他的死就是故事的结尾。谁也拯救不了他,他也与任何人建立不了关系,因为他没有上帝,所以他要去见上帝。在读过他临终写给他温柔贤惠的达莎的信之后,有谁不再次的为这个人物感到震撼与爱怜呢,那封信是如此的诚挚,富有诗意,充满对于人生深刻的思考,就是单看这封信,我也不得不爱上这个写信的人,作者用最优美最动人的语言给了他最心爱的人物一个华丽的棺材。我不能憎恨他,不能不爱他,因为这个人物写的太出色了,独一无二,空前绝后,是世界文学史上的高峰。读陀斯妥耶夫斯基的书是危险的,有可能成为虚无主义和唯物主义者,没有人把人性的魔鬼性描绘得这样深刻和令人迷惑,读一遍,如遭雷霹,第二遍怀疑一切,想做恶,到了第三遍,才会大梦醒来,不过是否如作者所愿的叛依,我始终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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