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去贏》书评

一条漫长而曲折的路

2008年冬天，欧巴马当选美国总统，许多人流下了泪水──就在金恩博士逝世的整整四十年后，一个年轻的非裔美人竟然当选了美国总统。这是多么漫长而曲折的一条路啊。这条漫长而曲折的路，是美国民权运动的漫漫长路，也是欧巴马两年的竞选道路。关於欧巴马的书，不论在美国、大陆、台湾，几乎成为一个新的產业，各种传记与分析的书不断在书市出现。台湾最近出版一本关於欧巴马竞选过程的中译书：「大胆去贏」。这本书確实具有参考价值，因为作者是他当时竞选的主要操盘者大卫普乐夫。在这本对欧巴马竞选过程第一手敘述的书中，我们不仅看到了许多重要的决策过程（当然有美化嫌疑），更看到了整个过程的起伏动盪几乎就是所有美国政治矛盾的缩影：种族的、阶级的、世代的、新旧政治力量的矛盾。普乐夫在书中说，他们一开始没有人认为欧巴马可能胜选，毕竟民主党初选的竞爭对手希拉里是全国最知名的政治人物，又有庞大资源。但是让他们愿意开始这场选战是这样的一个梦想：「改变vs.破碎的现状；人民vs.特殊利益；一个可以带领国家向上提昇的政治；和一个不会忘记中下阶级的总统。」於是，在两年內，欧巴马用「希望」、「改变」、「是的！我们可以」这些动人口號，和不一样的政治风格，燃起了许多美国人对政治的理想与热情。不论是他的政治形象，或是他们新颖的网路组织方式（他是在youtube上宣佈参选总统），都得以动员出许多新的选民。他们先击败希拉里获得民主党提名，然后击败共和党候选人麦肯，走向白宫。创造了一个美国传奇。然而，上任一年半至今，欧巴马到底「改变」了美国多少？带给美国多少希望？这是从现在回头看这本关於竞选过程的书，更有意义的问题。本书在美国出版时正好是欧巴马上任一週年，但他的希望之光已大幅黯淡。当时CNN的民调显示，有百分之四十八的选民认为他一年来的表现是失败的，只有百分之四十七认为他是成功的。事实上，他上任后没多久，许多支持他的左派/自由派就大为失望。首先是人事，不论是幕僚长或者是主要经济顾问桑默思（Larry Summers），都让不少人认为是很难带来改变的旧势力。隨后对阿富汗的增兵让反战支持者大为不满，而全球经济危机造成的失业率高涨则是致命伤。右派则强烈攻击、抹黑他提出的政策，批评他不爱国，指控他是社会主义者。共和党在国会更极力抵制白宫提出的政策，例如没有一个共和党眾议员支持白宫在2009年一月提出的经济刺激方案，没有任何一个共和党参眾议员支持健保改革法案。从去年开始，在许多地方更崛起以白人为主的茶叶党运动，主张抗税、废除政府机构、批评欧巴马是独裁。欧巴马的左右为难彻底表现在他最重要的政策：健保改革。左派觉得政策不够进步，右派则觉得这是国家扩权。但另一方面，许多人也认为欧巴马已经在短短一年半带来许多重大改变：他上任第一个月就下令关闭恶名昭彰的关达那摩岛、终止中情局的秘密侦讯，后来並公佈布希时代的虐囚备忘录；他通过鉅额的经济刺激方案；他提出从伊拉克撤军的计画。被眾人批评的健保改革也同时被视为是他的重大成就，並且是过去四十多年来美国最重要的社会改革。在本书出版时，作者说：「这本书是关於我们如何贏以及为何贏，我们永远不该忘记我们选举的初衷。那是我们的北极星。我们一路上犯了许多错误，但我们一直记得我们为何而战，因为正如欧巴马所说，许多代美国人所奋斗的梦想正在逐渐消逝。」的確，欧巴马带来许多美丽的希望，也带给人们黯淡的失望。显然，比起选战，执政之路才更是一条漫长而曲折的道路。並且在这条可能迷失的道路上，欧巴马和他的团队更需要那颗指引的北极星，更不能忘记当初为理想而战的初衷。而这才是现在阅读这本书的意义。（本文删节版刊登于新京报「台湾书志」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