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鼐日记》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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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1-7
ISBN:9787561771730
作者:夏鼐
页数:4476页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1页 - 八卦集锦(一)

P23
1931年1月14日
阅书:河上肇《经济学大纲》约150页
我觉得上了这半年每周两小时的经济学课,得益实不如这几天读这书所得的多。我真有点痛恨误人子弟的教员,空废了人家有用的辰光,我更惋惜自己的错过,空废了许多有用的辰光去听无聊教员的无聊教讲。然而既甘心进了学校,只好每天随众上课,有什么法子可想的呢?我真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不早点辍学自修,恐目前的进境比现在要大的许多呢?
P73
1931年9月20日
今日仍旧没有读书,这几天不知怎的,总是心神不宁,不能静坐读书,虽在日记簿上写着“读书,读书”,而实际上仍不能行,恰像嗜赌者口口声声,一看见牌又眼红了,指痒得不可挡,于是只好立誓这次暂破了戒,下趟誓不再来。鼐!你这10天到底干得什么事呢!这种糊里糊涂将光阴蹉跎过去,连一点书也没有读,你也觉得对得起自己吗?
P87
1931年12月28日
刘古谛君从城内回来说,师大这次进京情愿,途中造成七对配偶,真是恋爱的速成科。
P101
1932年3月15日
今天教法文的老太婆又大发脾气,睁大着眼睛,红涨着面孔,骂全班太不用功。但这真是冤枉的,恐全班中的各人只有对法文顶费工夫,可是骤听外国语总是有点不能清晰,又加着午饭后困人的天气,真是无可奈何!
1932年3月17日
午餐后霍兰德小姐约同级生到消费合作社去用茶点。这位先生真是好笑,凶起来时吓得人发抖,高兴起来时又请人吃东西。
P119
1932年8月2日
玩牌输去1500余枚,为平生第一次大输。
P162
1933年3月11日
今日天气和暖,春的意味似乎能用手触得到,周身的血液增加了循环的速度,真个身子似乎融化于空气中,只觉得一种懒洋洋的情绪,似舒服非舒服。这样的一个恼人的春日,教人如何能安下身去读书。
P165
1933年3月27日
近来时常觉得无聊,像我的境遇总算是优良了,但总觉得空虚,想不出这空虚的原因。
P190
1933年9月9日
下午党义考试……发卷后未到两分钟,便有人出来交卷,教师只好苦着脸说:”至少要一百字才好!“但是那学生连睬也不睬便走了,接着又有好几个人交了卷子出来……我自己……十几分钟后,也便出来了。但是考试时间表上却排着二小时呢!这种党义真是无聊,去年崔敬伯教时,我第一次去听时有三人,第二次只两人,第三次我不听了,不知道是否还剩有一人,后来我便始终没有去上过课……今年换了王德斋,我只第一次去听,欲一瞻风采,后来不再去听,这次算是第二次见面。所谓党义教育,原来如是。
P201
1933年11月12日
晚间吴春晗君来,这是下学期的第一次会谈,我将上学期所作书评给他看。他说萧一山的书实在不太高明,商务的大学丛书中列入这书,大部分是面子关系,审查委员顾颉刚、陈寅恪诸先生都不赞成列入。
P214-219
1934年1月9日
想作晋南北朝史的论文,一时找不到题目。后来偶得一题《论北魏兵士除六夷及胡化汉人外,似亦有中原汉人存在》,到书库去找材料,写了3000余字,便算交卷。
1月10日
今天誊清了昨天所作的那篇东西,看看篇幅太短,过意不去,想再坐一节《论东晋徙民》,花了半天搜集资料,材料颇不少,但嫌麻烦,又放弃了不去做。
1月11日
下午预备宋辽金元史。张星烺先生编的讲义并不见佳……幸得他的考试是马马虎虎的,假使像蒋廷黻先生那么严厉,那便要吃苦了。
2月6日
明天要开学了,今天到注册部去看分数,只发表了两样功课,宋辽金元史是E,晋南北朝隋史是S+。前者得E者颇多,并不稀罕,后者得S+者仅我一人,更没有一个得S+以上,颇感欣慰。这科试卷已发还,有陈寅恪先生的评语:“所论极是,俱见读书细心,敬佩!敬佩!”像小孩儿骤得大人的赞许,不觉有点飘飘然。怎么这样不长进,为了小事情便喜形于色。
2月8日
上学期的考试又发表两样,都是居全班的殿军,目录学为N,希腊史为S,不觉可笑,可谓造化小儿弄人!
2月2日
下午拍了几张照,集合同乡在合作社中用点心,又拍二照以作纪念。这些照片如不错,我预备即登入年刊中。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407页

說鄭振鐸他好大喜功,粗枝大葉,但是氣派大,對政策瞭解較清楚,有紀律性,決定事情較迅速。對於所中事情,一般是不干預,我們做過彙報他一下也便算了,沒有很多的爭執。自尹達同志來所後,他更放手了,對考古所與文物局的互相關係,他起了溝通的作用。他是個忙人,但仍有閒情逸致,不但逛舊書鋪,海島花圃選擇購花……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4页 - 八卦集锦(四)

第二册

1937年

P86
1月1日
新年本来对于我引不起什么兴趣,英国的新年与平日无异,商店学校都照常办事……不知什么时候感冒,脑子有些昏沉。这几天伦敦流行性感冒流行,小陈感冒了,房东及其太太也感冒了。下午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街灯齐明,对小陈苦笑道:“这样也算过新年!”
1月2日
房东说,今天他们以感冒不能起来做早餐给我们吃,叫我们到附近餐馆去。我们便自己弄早餐,买了几块点心,烧了一壶茶,又吃了几个鸡卵。可怜的小陈不知道怎样击破生鸡卵,像击破熟鸡卵一样,以尖端往桌板上碰,我到底少时候曾帮母亲的忙,到街上去买酱油、醋,在厨房中击生鸡卵,有些经验,便告诉他截腰击碰。

P89
1月17日
又生病了,这是一幕悲剧,我也知道身体的重要,尤其是干考古生涯的人,如果身体不好,便是没有前途,但是为了自己的中途改行,根底太差,起步又慢了一点,不能不加倍努力。事业的成败,谁也没有把握,纵使失败,我要做到可以自己安慰自己,我是努力过的。不论是由于环境的关系,或身体的关系,将来跑到中途,不得不躺下来,我也不愿人家说我是不努力,由于偷巧或偷懒而失败。

P91
2月2日
阅及丁文江氏批评Granet, Chinese Civilization[葛兰言:《中国的文明》],骂得颇为痛快。丁氏人极聪明,学问亦尚不差,惟官瘾颇深,淞沪督办,砸了鼻子始下台;九一八事变后,力主退到堪察加之政策;去年之死,虽为学术界失一人才,但为氏计,实为善终也。
(都能退到堪察加啊。。。。。。。)

P95
2月18日
叶兹教授的讲演,是用李先生的幻灯片,稍加解释。今天的题目是《殷周青铜器的比较》,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以为浚县的双墓道与侯家庄的亚形墓不同,便是商周不同之一。杏叶形车器的幻灯片,放大后又无比例尺,便视为铜盾,说有一尺来长,我在下面几乎失笑。有许多东西,他自承不认得(如Socketed Celt[有銎斧]),倒也罢了。
2月22日
下午至李先生处,曾君亦在,闲谈着考古学方面的事情,至傍晚始返。谈话中,我露出不满小屯的发掘方法,李先生仰卧着,两眼直视天花板,说:“小屯发掘的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好乱挖。”又叹气说:“后世知我者其小屯乎!罪我者其小屯乎!”

P97
3月7日
凌乃锐君来谈,自述归国后在国内的艳遇,津津有味,由协和医院女看护,一直谈到上海舞女,谈至傍晚始去。
3月14日
预备赶完伽丁纳尔的埃及文法,只剩下两课了,赶着做练习题。大部分光阴都花费在这本书上了,自思似乎并不值得,将来如有半年不弄这东西,便要大部忘掉了,何必今日费这番苦心去干。但是比起跟叶兹教授弄中国考古学,自胜百倍。前次在李济先生处闲谈,吴金鼎君说叶兹教授骂中国学生在这儿念哲学之类为Waste Time and Money,李先生带笑说:只有跟他念中国考古学才不算是浪费时间和金钱。

P98
3月17日
上了最后一课埃及文法,心中真是痛快。
3月19日
听Karlgren[高本汉]讲演Evolution of Chinese Language[中国语言的演进]……他举例时,谓轻、京、兢三字,在今日中国各地方言皆无区别(如北平、广东、客家、温州),惟日本吴音,兢与轻、京有别。我后来告诉他,温州音有区别,他所根据的字典靠不住。他遮饰说,不过四声不同,他原意是指韵母。

P99
3月21日
李先生拿出Hoplins[金璋]给他审查的11片甲骨文,都是赝品,可是金璋却在皇家亚洲学会的杂志作考释,现在还主张这些是真品,惟闻论调亦已稍变,不坚持为商代物,主张或为周代物。我笑着说,何不告诉他,这确不是赝品,但为民国时期所制物。

P101
4月1日
傍晚至李先生处,约他明天到大学学院参观博物馆,曾、俞二女士皆在座,坐到夜深12时许始散。他们所谈的,几可作《儒林外史》读。俞女士很健谈,说有一次在德国,数个人一同游湖,有人套《儒林外史》的句法,说“赵元任雍容大雅”,“徐志摩文采风流”,“陈寅恪呆头呆脑”,“罗志希怪模怪样”。俞大维有一次请客,陈寅恪央求排座位的人,不要将他排在女人旁边;毛子水留德十余年,还是满口乡腔,人家送他唐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又说:曾昭抡为中大三怪之一,在北大教书时,上课都是步行,被门口的洋车夫上一绰号叫“跑大爷”;皮袍放在实验室抽屉里,被酸蚀剥去一大块;走路时,看见石子总是用脚踢,有人看见他由北大一路踢石子,踢到家中;(目睹了全过程的某先生表示,这是他活了42年看到过最无聊的事 ==#)替中英庚款出题,题目纸用火漆封好,委员会在离其家不远的同一条街上,他仍强迫人家送到邮局去寄,还要挂号保险;下雨时,雨衣挂在手上,雨伞挥着玩。李先生说:傅斯年也“怪”,有时一年不看电影,有时硬拖着人家一天看三次电影。又说:陈衡哲自负为妇女界领袖,要人家称她为“陈女士”,而不高兴被称为“任太太”,但她是一个顶讨厌的人,有人说是被胡适之Spoilt[宠坏],时常对人家说胡适之如不讨江冬秀这个太太,早已做美国公使去了;有一次她与自己的亲姊妹余上沅太太闲谈,说胡太太是三等太太,余太太问如我自己这样的太太当入何等,陈答曰当入四等,两姊妹自此反目,她还讥询[余太太]你丈夫吃谁的饭,余上沅因之辞去中华文化基金委员会的职务;在四川时以《两云记》被四川人大骂,出小册子说她想给胡适之做姨太太,而胡不要;陈自谓训练小孩子的办法甚佳,谓四川的老妈子都是贼,打扫房屋时,派小孩在旁边监视着,小孩子身边都带着钥匙,打扫完毕便锁上房门。又说:吴文藻的前途都被谢冰心弄坏了,一生只能在大学教书而已。还说:张默君甚喜打扮,徐娘半老犹涂脂抹粉,邵元冲则翩翩佳公子,有一次夫妇谐游乡下,乡下佬以为阔太太带着小白脸的姘头下乡游玩,围观者达数百人,邵元冲只好打电话要县长派警察来保护解围。

P102
4月2日
李先生谓学位不关重要,惟以大学学院收藏之珠子为基本,作一比较研究,则极值得;并谓吴君之博士论文,亦已大略看过,用力虽勤,而所得不多,因其以中国史前陶器为题,选题即属错误,赞许余之计划较吴君为佳。又谓从前遇到惠勒博士及格兰维尔教授谈及余时,均谓余颇努力,除叶兹教授外均赞许余,而叶兹教授之所以不满意于余,以余去年弃之而去,尚怀恨也。返皇家丘陵,自称为螺蛳精的俞女士来做饭,饭后李先生忽问我已结婚否?俞女士便笑着接上说:谈到personal talk了,我颇怀疑此中另有玄妙,我回答说已经结婚了,便改谈其他题目。

P105
4月26日
明天校中便开学了,这春假又在糊里糊涂中度过去。

P106
5月4日
到医院已经四天,今天始行手术,要用蒙药麻醉。本来以为一进院便能手术,约定今天下午去见主任教授,现在只好写信去告诉出院以后再行定期。同住的一位先生打趣笑问是否在写遗嘱,我笑答明年今日请送花圈给我。到了强迫躺在床上的时间,我睡着没有事做,看点书。少顷,闭目休息,忽然想到假使要我立遗嘱,我将如何写法:“国难呢,自有大人先生们去负责,用不着我越俎代庖,施行手术的外科病,又不好意思说是忧国焦虑而已。家愁呢,我本来就没有,二十多年在双亲的羽翼下,不知道什么叫做家累,便是现在有了子女,不过为双亲讨媳妇、生孙儿,以遂堂上含饴弄孙之愿而已。对于自己本身,虽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之感,但也并没有什么绵绵长恨,自己这臭皮囊,死在哪里葬在哪里,用不着运柩返国埋骨故土。身外之物,更用不着焦虑,谁要拿去做纪念品,或拿去废物利用,谁便拿去好了。至于几本书籍呢,颇希望捐入国内什么公共图书馆,以便有志读书而无力购买者,分享一点余泽,但是如办不到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便可以算是我的遗嘱,当时便以铅笔写下来,出院后转入这日记中,以供自己将来翻阅时发笑。
今天又是医院中亲属探病的日子,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第躺着看他人亲朋来看时的亲密样子,未免眼红,幸而自己是生小病,不关重要,精神极佳,不觉得怎样,否则一定要凄然泪下。

P109
5月15日
吴君说,董彦堂先生第一次发掘小屯,掘到墓葬,以为一定是和尚墓,因为头上没有头发,头发是千古不坏的,这头颅上没有头发,可见本来便没有的。
5月16日
周君培智来谈。此君谈锋颇健,由某公在奥国托使馆人员介绍女朋友起,一直到法德留学生的嫖妓。

P110
5月21日
赴皇家丘陵,晤及李先生,李先生对法德的留学生不满意,说他们玩女子,不读书,德国的400人中真正读书的不到10%……晚间将李先生托送之书,送至曾君处,后坐着闲谈,据她说,李先生曾谈及叶兹教授,此后绝不再送学生来跟他念书,说吴君太老实,不知变化,颇赞成我去年的转系,说这便是南人与北人弃之的不同。

P111
5月29日
这一星期来,天气渐热,盈盈仕女都换上了短袖薄衫,似乎故意地与孤身旅客过不去。理发出来后,忘记了带帽子,可怜这顶由中国带来的呢帽,不得复返中国了。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418页

国内语言学者,因为赵元任、李方桂留美不返,自然推他(罗常培)为巨擘了。惟丁声树同志或可与之媲美,魏建功、王力恐皆不及,更说不上陆志韦、高名凯、张世禄之流了。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7页 - 八卦集锦(七)

第二册
1940年

P295
3月22日
纳君谈起今天领事署要招待一位要人,这位要人的行踪是要保密的,不过领事署受有外交部电示,要加以招待,我询问得姓名后,无意中提起他还是我中小学时的同学呢!中午时,纳君有领事署公毕回家,说已遇到要人,纳君起我的姓名,惟贵人多忘事,不复记忆。但领事约我今晚去作陪,遂与纳君同去,在领事署客厅稍候,一会儿汽车来了,太太先进门,要人随后跟进来。虽然相别近十年,相貌尚依稀记得,问起中小学的事,我告诉小学部时名字叫“夏国栋”,他忽然记起,说道:“那时你是不是很幼小,成绩在你们班中很好;因为在儿童自治会中办事,这名字尚仿佛记得,中学时的名字已记不得了。”用乡音谈了几句话,即行入席。

P300
5月17日
返家后,精神不佳,在客厅中看画报,站起来时,有点头晕,一会儿忽失知觉,晕在地上,海维谅君来扶起,虽立即恢复知觉,下午睡了一个下午,幸无别种征象,但颇为自己的康健担心事。

P308
7月1日
昨宵睡梦中被敲门声惊醒,是公安局派来的人员,两个穿黑制服戴红帽子的英国人,一个穿黄制服留小胡子的埃及人,另有一个卫兵。一进门便问radio在哪儿,我们告诉他说没有。进房来检查我的行李,一些文件照片,都要过目。看到这本日记,他不懂中国字,便收取来,说要拿回去交给懂中文的检察员检查。又看见我历次作考古旅行的遗址草图,误会是什么军事要地草图,经解释后,仍欲取去数张审查。又问我的照相机何在,我回说没有。他又翻阅我的摘记及摘记卡片,便问我是作串珠的研究工作吗?我说是的。他又检阅那一匣近2000张的串珠登记卡片,及活页夹中Bead Corpus[串珠集成],论文《古代埃及的串珠》的草稿,那年轻一些的英国人便说:“Beads, beads, always beads, it makes me headache."。后来翻到Myers的来信,要求我代他审定阿尔曼特出土串珠的时代,便笑着说“这是专家无疑了”。到这时候,他知道我是一个书呆子,便有点和气下来了。……去时已4时半左右。我们被吵后,一时睡不着,翻来覆去,到天亮始入睡。大家猜想有人报告,以为我们形迹可疑。尤其在此时局严重时期,我近日不出去,每日将论文打字,也许他们以为接收敌国无线电,从事宣传。这一场小惊,幸而没有什么亏心的事,只是打扰了一顿瞌睡而已。
7月4日
(论文)今天寄给皮特里去,不要挨他一顿臭骂,小子无知,敢于班门弄斧。

P329
12月31日
今天是1940年的最后一天。当我翻阅这一年的日记时,一年来竟有那么多的意外,心中不免怅然。坐在Curzon花园里,看着Chowpinghee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流,除夕之夜的分分秒秒,让我平添了一丝伤感。

1941年

P347
1月24日
今天居然回到故国了,别来已经五年半,虽在国难中,但得“生入玉门关”,总算是一快事。

P379
7月10日
看见近崖洞处有新建房子,几个人在那儿喝茶,心想莫非有人在这里开招待所。不管他,还是一个劲儿向蛮子洞而行,忽然有人从背后赶来,厉声问我们干什么?我说是调查崖墓的,他问调查什么?声音越发高了,我再说一遍,他问我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难道连十七师刘师长的公馆都不知道。这真有点像法国人不知道拿破仑,我连忙道歉,说不知道是刘公馆。随即退出,但是他们不答应,我只好拿出护照来给他们看,他们还是不放我走……少顷,叫我进去见刘师长,一个护兵拿着盒子枪跟着我旁边。这位师长矮而肥,满脸麻子,先质问我撞进他的公馆之罪,我只好说因为不知道,不知者莫怪……他说因为有护照,所以这回算没有事,便将护照交还我,“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既然没有事,便算万幸,道谢而退。

P384
8月3日
吴君坐船来,半途遇匪,幸知其为中央机关人员,未加搜劫。

P390
9月13日
天已黑了,在楼梯口黑暗中看见一个人披着雨衣向外站立着,虽在阴影中看不清面貌,但是他焦急的状态,便猜到时拭。他看见我大喜,说下午只敢花2角钱买花生充饥,饿极了只喝不花钱的茶水,心怕我天黑不能过河,囊中只剩下4角钱,不够一碗面的价钱,很是着急,后来一想老夏靠得住,不会误了时间。于是我将钱交与他,一同至“春风吹又生”,喝了4两酒,大吃一顿,花了十来个钱。

——第二册录毕

《夏鼐日记》的笔记-1961年10月 - 1961年10月

下午赴省博物馆,今日此间学习,我与苏同志到北大学生实习的工作室中去。唐代墓葬64座,(经拣选,具典型性的大部分有墓志)加以整理,现在开箱提取实物,摩观不忍离开。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5页 - 八卦集锦(五)

第二册

P112
1937年6月6日
邀吴君夫妇及曾君聚餐顺东楼,闲谈国内考古界情形。我以为五年中吾人应提倡发掘,今日则应禁止乱掘,让未受训练的人大规模地乱挖,为害较乡人盗掘更甚。又谓中央古物保管委员会、中央博物院及中研院考古组,现为三位一体,但在组织上言之应归为一。否则如落在互相敌视的三个人手中,将来将一事无可为。又至吴君寓所,阅其所草之《田野考古学大纲》,大致依照皮特里诸氏说,实则此事本凭经验,经验未多,空谈乱抄,并无益处,但又不好意思明说。

P113
6月20日
阅毕吴金鼎君的论文《中国史前陶器》(pp.1-213)。用力颇勤,而所得并不多,结论之年代比较,更多悬空忖想,不着实际。就目前之智识而论,于豫、鲁、晋三省之史前遗址,作比较研究,尚可得一暂时可用之结论;陕西材料太少,且未发表;东三省及甘肃之遗址,强拉到一起,徒显露科学训练之缺乏而已。

P116
7月15-17日
日本出兵华北的消息,此间报纸上已大登特登出来,中日的冲突,似乎不能避免,远居异国的人,一天天焦急地等候故国的消息,不知道这垂危的祖国,说不定什么时候断气,每天看三次报(晨报、午报、晚报),还感觉不满足,晚间还听无线电报告新闻,虽然每天咬着牙关去读死书……仍然不生效力,看的既慢,又看不进去,精神真是痛苦。

P117
7月20日
今日大家看到蒋介石的庐山宣言,都很满意。以为他的话很漂亮,中日战争或不可避免,结果中国的损失,也许非常重大,但是至少为中国民族争一口气。

P119
8月14日
中日战事,昨日起上海剧战,今日报载吴君飞机轰炸日舰,国事已至存亡危急之秋,自己反仍从事于此不急之务,故纸堆中弄生活,殊自惭自恨也,每天看几番报纸、听无线电,亦干着急而已。

P122
9月3日
晚间与几个同学去游巴黎夜市,此间夜生活,其放荡情况,为世所罕见。
9月6日
晨赴Le Bouget飞机场,参观场地,出20法郎乘坐一次飞机,平生第一次坐飞机,飘然凌空,俯观大地,如由高楼下瞰。仅十分钟光景,即行下来,颇嫌不过瘾。

P123
9月11日
下午参观Musee Cernuschi[赛努奇博物馆],所藏中国古物颇多,附近之Rue de Courcelles No. 48[库基利斯大街48号],即卢吴古玩公司,建筑半带中国式,为状极丑恶。此辈以盗卖文物为业者,本难望其有美术眼光。

P124
9月14日
今晨报纸登载上海吾军退守新阵地,汤军来,极为悲愤。北京楼午餐。下午至卢浮宫及国立图书馆参观,买了一大批画片。晚间至沈乃璋处闲谈。沈君自谓:来法一年,仅购12法郎之《心理学》,系其老师之著作撮要,不能不买也;由国内买来一大批上海一折书,都是新小说及笔记,以预备上床后睡不着时翻阅,邮费比书价还昂。又谓:国内各大学教授休假来欧经法时,多托人介绍到沈君处,请其引路。张忠绂教授见面后即笑着说:“老沈!咱们是朋友,用不着装腔!请你领我去逛逛巴黎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去!”李济之来巴黎,由沈君导游观X[一字原文不清]戏花了100法郎,当时风湿病未愈,扶着拐杖上楼,沈君打趣说,再花100法郎,叫四个赤裸裸的妙龄女郎扶着上楼,巴黎只要花钱,什么事情都可以办得到。在沈君处,遇及金XX君,系在德攻人类学者。据云,初来德时,跟一德人学德语,这德人的女公子,教他学跳舞,不久便与金结婚。又云,一留法得博士的某君到德国来,听说这德女教习德文,遂登门求教,不到数句话,便说几个钱算不了什么,咱们干了一下子再说,表示吊膀子之意,被金太太碰钉子,还要勉强推开抽屉,翻到金君照片,说他干得,我怎么干不得?沈君凑上说,假使我是那位先生,那么翻到照片时,便要下跪求饶,说原来是老金!

P125
9月17日
替朱君找好房子,帮之搬场。……晚间在其寓所闲谈,得闻及赵XX太太偷汉趣史,在巴黎时闻沈君云赵教授看不起吴XX,说一个人管不住太太,算不了男子汉,想不到自己在国外时,他的太太与萧X教授太太的侄儿,一个考不上清华在亲戚家中补习的中学毕业生,勾结上了,赵回来知道了,登报离婚,清华各教授太太同盟请愿,后来又登报回复夫妇关系。朱君又谈起张XX与燕大黄XX太太的事,燕大教务会议有人提出,谓黄教授为校事远赴美国捐款,校中应保护其太太,可是又没有办法。
(哪位大神能补上这些XX啊。。。)

P129
10月17日
与陈君往Highgate Cemetery,瞻吊Karl Marx之墓。墓地中冢垒过多,找了半天还找不到,后来请人引导,才找到这一代伟人的素朴的小墓。

P131
11月5日
今天念到Late Egyptian Stories[《新埃及文故事》]中Horus and Seth[《荷鲁斯与赛特》],他们喝惯了牛奶的毛子看不惯。我拿中国“乳臭小儿”一语来解释,伽丁纳尔教授很高兴,叫我写下来,交给JEA[《埃及考古学杂志》]去登载。
今天是Fawkes Day[盖·福克斯节。编者注:又名烟火节,11月5日焚人像并燃放烟火之夜。],晚间爆竹声声,仿佛故乡过年。乡愁隐上心头,际此国难,故国更不堪回首。

P134
12月5日
晚间与朱庆永君为向觉明君饯行,日寇已抵南京城了,谈起国事,都有点愤慨。又闲谈国内史学界情形,向云顾颉刚近年来颇从事政治活动,在学界方面亦暗中养成自己势力,以燕京大学为大本营;谓其人阴险,在厦大时,鲁迅即受其排挤;在广大时,又排挤傅斯年。又中研院史语所作倭寇考证之某君,所方辞职后,以在所中所作之书,改由燕大出版专刊,顾在后主持,不理傅氏之反对。北大辞退蒙文通氏,隔日顾氏即为之介绍天津女子学院。又提及北平各大学组合史学会,无结果而散,洪煨莲推向君出面,谓君目前虽无大名,然组织较易,不会受忌,向君笑辞之。

P141
12月28日
上午8时许,舟抵亚历山大,由码头至火车站,被车夫敲去40 Piastre[皮亚斯特。编者注:埃及辅币]。东方民族的没出息,与上海码头野鸡相似,颇为东方民族悲观。数日未阅报,今日购得此间的英文报,知南京及济南相继陷落,国难日殷,前途不知如何,凛然生畏,但为国家之生存计,惟有抵抗到底耳。

P142
12月30日
晚餐后,坐在餐室中闲谈。迈尔斯先生大骂埃及人民,说恨不得将Aswan堤溃决,将其人民悉行溺毙。谓其人民摊儿懒,欧化之结果,为采取欧俗之皮毛,放弃本国固有之美德,而保存其坏俗,如小费之类。首都政府机关,10时起办公,一到办公室,喝咖啡,阅报纸,弄得11时始正式办公,到了1时余,便算完毕。民主政治,政党利用学生,如能代为出力,总可得学位毕业。我听过后,未免为埃及人民难过,转想到吾国情形,幸得没有开放外国人进来挖古,否则一定免不了得遭骂;传教士与商人的侮骂我国,已是够受,希望不要再添上外国考古学家。
12月31日
晚餐时,迈尔斯先生又谈及埃及人民之虚伪贪婪,谓法律规定女子未满16周岁不准结婚,事实上,未有女子不是未满16岁即结婚,医生证明只要2元,医生受贿,即可为之出证明书。人民说谎成性,盖久为殖民地,异族之榨取无所不至,不能不以说谎为护身符也。昨晚,温克勒博士在此间,迈尔斯先生谓工人一组,以误事罢退不用,但有两三人工作成绩上佳,拟加留用,同罪异罚,似为不公,虽不能尽行公平,但外表必须装公平。温克勒博士即谓,吾人不能以吾人之道德标准,对待此间人民。又谓,此间政府规定13岁以下儿童,不得雇用劳作,乃沐猴而冠;欧洲国家,学龄儿童受教育期中,有教育可受,学校可入,若此间儿童,如不雇佣,闲散无事,或为家庭作杂事放牛,或在龌蹉之街市嬉游,反远不及为发掘团所雇用,尚得受智识及品行之训练。我虽插不进话,但是心中很不以为然,总觉得帝国主义的气焰太高。
(记得夏鼐先生晚年极力反对中外联合考古,这一早年的刺激,相必也是一大因素吧……)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2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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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鼐日记》的笔记-第116页 - 第二册

7月15-17日
日本出兵华北的消息,此间报纸已大登特登出来,中日的冲突,似乎不能避免,原居异国的人,一天天焦急地等候故国的消息,虽然每天咬着牙关去读四书,仍然不生效力,看得既慢,又看不进去,精神真是苦痛。
8月14日
中日战事,昨日起上海剧战,今日报载吾军飞机轰炸日舰,国事已至危亡之求,自己反仍从事于此不急之务,故纸堆中弄生活,殊自惭自悔也,每天看几番报纸,听无线电,亦干着急而已。 第119页。
8月29日
这几天无事,除了阅读、听无线电外,回家后写习埃及文,国难如此之深,自己反从事于此不急之务,自惭自恨而已。 第121页。
1938年11月1日
前星期汉口陷落后,抗日战争进入新阶段,战事虽不顺利,但在意料之中,努力继续抗战,仍有一线希望,惟自恨不能效命沙场耳。今日报载日寇又侵福州,在福州南面登陆,覆巢之下无完卵,故乡恐亦终不能免。个人家庭之祸福,系于民族之存亡,此生无他奢望,但欲见故国复兴,逐出日寇。愿以此自誓! 第231页。
1939年1月1日
海外飘零,已达三年半了,欧陆的风云,仍在不可测之数。祖国的抗战,自汉粤二城失陷后,仍能以壮烈之牺牲,继续抗战。在这伟大的时代中,自己仍置身事外,在图书馆中,博物院内,埋首书本与古董堆中,想来实深惭愧。希望在埋首苦干一年,将此件的工作告一段落,希望国事有新曙光,自己返国后即闲散无事也是甘心。 第236页。
1939年7月24日
今日起开始编《抗战日报》,每二星期轮流一次。冒着大雨到中华协会编报。 第252页。
1940年8月10日
今日报载日本已向法国提出,要求在安南设立海空军根据地,及由安南过境进攻云南,前途局面之变化莫测,殊为抗战前途抱忧。 第314页。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2页 - 八卦集锦(二)

P221
1934年2月20日
今天晚上,小张忽同我谈起说:“鼐!你的处世方法非改不可!我遇见的几个同学都不知道你的姓名,大家谈起历史系的高材生,都仅知道吴春晗不差,而不提起你的姓名。我知道你不差,但是你的手段太拙劣,不会到教授处谈谈,与同学多接触,弄成了姓名不闻于清华。这也许于你将来的前途有碍,即欲作埋首研究的学者,也多少应该讲究些交际的手段。名过其实原属非是,但至少要名实相符。然而你的名声却远不及你的真实学问,我劝你要改换生活,不要关起们来读书。”这孩子今天忽板起正经面孔说老人话,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这类话。我自己岂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岂不感到改正自己弱点的必要!然而十余年来的生活养成了我的惯性,虽欲改变而不可得。违背素性行事,跼蹐不安,反觉啼笑皆非。我的前途是黑暗的,我的过去生活是钻牛角尖,非碰钉子不可。
P225
1934年3月14日
阅书:钱基博《现代中国文学史》。这书的观点,自然是完全out of date,但是所叙述的几个晚晴遗老的琐闻轶事,却多前所未见,殊觉有趣。
P225
1934年3月16日
一长段说蒋介石乌龟精出世,阎锡山,孙传芳的传说云云,太长,不具录
P241
1934年5月27日
今天写完毕业论文,放下笔来,嘘了一口气。这半年来被这件事情累死了,时常不肯提笔写这论文,又以不能做旁的事情空耗费了许多时间。全篇共4万余字,是有生以来所写的文章中最长的一篇了,但是不满意处仍很多,文笔又是拙劣,真叫人丧气。
P245
1934年6月22日
上午十时行毕业礼。来宾演讲是胡适。4年前在光华时曾听过他在毕业礼中的致辞。这次也不外那套陈话。说“自己有三张药方,好比观音赐予孙行者的三根毫毛,可以给你们将来救急用:(1)多找出几个问题,以作研究;(2)多弄点业余的玩样,在职业外发展自己的天才;(3)要有自信心,自强不息,不问收获,但问耕耘。”实则根据自己这几天的经验,毕业即同失业,什么也谈不到。胡适所说的,依旧是局外人的风凉话而已。
P253
1934年8月15日
留美考试报名快要截止,小张还没有去报名,今天他对我说,决定不去报了。询问他为什么缘故?他说:预备来不及了,准是没有希望的,又何必空费工夫与报名费呢!下午他到钱伟长那儿弄牌去了,看他悠然自得的情状,我真有点后悔自己空寻烦恼……我若早知道小张的计划,我也要随和他,放弃了留美考试,现在已经报了名,只好努力去干!
P289
1935年1月26日
(夏)翼天谈到中英庚款留学的事,据说第一届的西洋文学本来是俞大絪成绩最佳,误算分数,以至李某出去,后来俞去向朱家骅争论,朱叫她不要声张开来,将来当再设法;第二次俞果然考取了,专门科目差不多每科都是90分以上。
P297
1935年3月3日
南京如暴发户,仍带伧奴故态。北平已中落,犹带大家风度。
P301
1935年3月16日
李[启生]君谓此间[安阳小屯是也]村人取名颇新奇,有名“孬子”,有名“不再见子”,有名“大尾巴”、“小尾巴”者,后者由于其父母不欲多生子,故取名“尾巴”,及再育子则“尾巴”变为“大尾巴”,而另取“小尾巴”以名幼子。
P304
1935年3月23日
我立在旁边,静悄悄地看着工人移出这瓦罐与骸骨,心里想,在当时入葬的辰光,她的爱人,将她平置在墓中,又放置这食物罐,怕她取用不方便,放在右手侧,然后洒着眼泪,将泥土遮没了痕迹。哪里知道数千年后有人来翻掘呢!现在,肌肉是腐去了,食物也化为尘土,但是那种温情‘那种抚爱,到今日还可以想象得出来的。
P308
1935年4月1日
仔细考虑,越想越踌躇不决,自己的终身事业,便这样匆匆决定了么?但是不决定又待怎样?虚名与实学在心中交战,如果实学不能获得,要虚名何用?但是,转过来一想,在中国的社会中,有了虚誉,不是更多一重保障么?
P310
1935年4月7日
补记:这次闹酒,与熊海平女士的在座有关。董先生原有糟糠之妻,这次由北平带了女友来安阳玩,形如夫妇,可是王湘君背后说,这不是他的表嫂子,他另有表嫂子。徐中舒先生自谓是“萝卜干”(北平饭馆上菜前有萝卜干等几碟小菜,作为陪衬,不另收费)。熊女士这时似在北平一艺术学院读书,酒量颇洪,大家闹着想灌醉她,结果她没有醉,别的人倒都喝得醉醺醺了。后来南京所中知道了,来电报要发掘队注意风化。董先生知道是为了他的事,便提出辞职,考古组同人亦提出辞职,酿成一场大风波。后来总算和平解决。
P318
1935年5月2日
今日有一个外国人H. G. Creel 偕妻来参观,这个人名很有趣,自译“顾立雅”,我们把他译音成“狗的牙”。
P323
1935年5月17日
吴禹铭君来参观……又述及在巴勒斯坦参加发掘5个月之情形,Petrie老教授颇为有趣,所用之照相机及测量仪器皆为20余年以前之物,谓今日此种好货已无法购买。对于美国人之发掘工作,皮特里氏谓为钱多所害,如果经费较少或能科学化一些。又讥法国人,谓在埃及掘得壁画专检漂亮的,欲拿回来与女朋友看。
P324
1935年5月18日
昨天早晨,站岗的保安队与一个小贩发生冲突,殴打了小贩一顿。小贩的家族听了人家的唆使,来此间,门口大哭大闹,一个老太婆又不好对她怎样,叫保长来劝她回去。下午老太婆又领了几个妇女来,号啕大哭,闹得真是不亦乐乎。使人想起安特生《黄土的女儿》中掘龙骨遇到老太婆麻烦的故事,安氏是拿照相机作要照相的姿势,老太婆怕灵魂被摄取,下的逃走。梁主任在这儿当然不能采用这种办法,他叫保长来,说老太婆定要与保安队闹,请不要在这里门口闹,此间可以开一条子,将闹事的保安和苦主一同交到县公署去办理。梁主任便草好字条,叫老太婆自述姓氏以便填上,老百姓怕见官,只好说罢休,收了眼泪回去。闻人云,其原意欲此间拿出200元做医药费,想不到这竹杠敲的不成功。
P325
1935年5月22日
今日傅孟真先生偕同伯希和来参观,梁主任怕东部殉葬人坑被外国人看见了宣扬开去,有损国誉。昨日便令将松土盖住人架。
P333
1935年6月20日
这两天蔡元培先生正在京,我买了两副联对,托章味三先生去请蔡先生写,上款用父亲的名,拿回去可以讨老人家的喜欢。
P337
1935年7月5日
将钱穆《国学概论》阅毕。此书为初学者说法,乃一部中国学术史略也。宾四先生用力颇勤,时有创获,但亦多偏宕之处,最大的缺点在于未受过科学训练,时有不合logic之言论,本书末章歌颂三民主义之处,更令读者发生不快之感。
补录部分(这书居然还有补录!云:付梓之际发现整理时有不适当的省略……可想还有多少被“省略”了!!)
P409
1931年3月1日
昨天范君曾想出个作弄女生的游戏,一个人坐在中间,以巾遮目,四周的人与她握手,令她猜出这是谁人,这目的不外是可以讲细柔温滑的玉手轻轻地一捏。今天他怕这作弄得太明显,改为四周的人以掌敲拍,这样便离原始的目的较远了。范君曾说过一句名言:“什么Social meeting,不过是借此机会可以揩油而已,不会揩油的非但错过机会,并且有点自认呆子的嫌疑。”
P414-412
1931年12月28日
(师大情愿那段的后续)据云有一位女士,与一位男士,本是素不相识,车抵天津始交谈。后因女的未带被铺,二人公用一被过夜,愈来愈亲密,到济南站时便耐不住了,下车开旅馆去。
P412
1931年12月29日
晚上与张宗燧、刘古谛闲谈。刘说人生最重要的事:1. 生活;2. 性的满足;3. 事业。张说:1. 性的满足;2. 生活;3.名誉。近来我不耐作苦思,对于这问题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第一册录毕。。。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418页

羅常培他性情太過急,好名心太重國內語言學這,因為趙元任、李方桂留美不返,自然推他為巨擘了。惟丁聲樹同志或可與之媲美,魏建功、王力恐皆不及,更說不上陸志韋、高名凱、張世祿滯留了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83页 - (卷四)1946年11月30日星期六

晚间傅所长宴请所中同人,并邀胡适之校长为上宾。席间,傅、胡提议说笑话。
……
继而董彦堂先生说笑话,谓馋嘴者应宴会,看错日子,连行三次,始得饱餐一顿,路上帽被风吹落,以食饱不能折腰,以足踢行,遇见一妇人,请代拾帽,继发现为一大腹便便之孕妇,遂抱歉曰“原来汝亦赴宴归来”,归后以饱胀欲死,家人欲令掐去,摇手谓美食后进,均在吼头,故遂以饱食而死,家人将之棺加钉,忽闻棺中发声,开而视之,则已睁目,谓“外面叮叮,是否有人敲门下请帖”。
最后,胡大使自述在美时,美国新闻记者或谓胡大使为名誉博士之Collecter(收集者),或谓大使为洋火盒之收集者(美国各家餐馆、旅社、车船及飞机皆有其特制之火柴盒),实不知余同时为怕太太故事之收集者,各国除德、日外,皆有此种故事,盖此为民主之表现。意大利亦有此类故事(见《十日谈》),故余当时即因此预言意大利将最早归入民主集体。继而述中国怕太太故事,太爷上衙门,脸上有爪痕,为下属所窃笑,遂令下属分队,怕太太者立白旗这一边,不怕太太者另立于红旗一边,结果仅一人立于红旗一边,遂询其故,据云年耄重听,在家时太太预先吩咐,汝年老重听,不要挤在人多的地方去,故此不敢不依太太之意行事。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3页 - 八卦集锦(三)

第二册

1936年

P3
1月14日
开始上课,青铜铸造学,本拟假期中画一测量图,一天搁延一天,终没有绘成。下课后,连忙写《唐代绘画》,写了1000字左右,交卷才算完了一件事。

P5
1月19日
上午与陈君偕往汉普斯特德荒原,雪已停止,但尚未融化,青年男女乘着雪橇在雪坡上滑走,他们真会享乐。回想国内青年,现在正是在那儿挣扎着从事救国运动,还受当局的禁制,真替自国青年抱无限的同情,自己尚未走出青年的界外,但不知怎样,总觉得已经老朽了。我自己没有充分享受青春的快乐,但是我并不懊悔,我只希望下一代的青年,能够比我这代享福,那边是中国的幸福了。

P6
1月24日
曾昭燏君谈起叶兹教授问她,我是否满意此间学校,我发了大批牢骚,表示要离开此间,曾说她也不满意,不过为了学位,又不得不屈就。学位,学位,你真害人不少。我想脱开你的毒手,不知能如愿否?

P7
1月25日
昨晚睡得很晚,今天10时才起身,弄了半天的邮票,真是玩物丧志。

P20
3月14日
晚间坐在会客厅中开了无线电的音乐会,他们搬开桌椅,跳了起来,自己不曾学过,坐在旁边看,我真有点自恨,恨此生已近30岁,什么也没有学会,连玩意儿自娱的东西也没有学会。但是仔细再想,也觉坦然,自己这一代并不想怎样幸福,只希望后一代能够比我们这一代享福,至少能够有闲暇,读书不忘娱乐,娱乐不忘读书。我反对中国式的生活,读书又不好好读地去读书,娱乐又不好好地去娱乐。

P36
4月27日
又借到Soothill以温州语音译的《新约》,颇觉有趣。但是以温州人来读这书,也不能懂,不知道他当时曾推行到什么程度,在故里时从不曾听人说起这书,大概是完全失败了吧!

P37
4月30日
上午至艺术研究生,上Demonstration of Human Bones[人骨示范]及Chinese Geography,前者无益,后者更无聊,自叹空耗时间。

P43
5月24日
下午写了几封信,到楼下客厅与房东坐谈少顷,丹麦人携一女友来。据房东云,次丹麦女每日吸烟50支,酒量胜于男人,时常与男朋友到Public Bar喝酒;并说住在这里的丹麦学生,差不多都有酒瘾,每晚夜半始睡,醉态醺醺,上月曾被汽车碰伤。并且云,这些丹麦学生,都是欧战中发财的丹麦人的子女,有钱胡乱花费。

P60
8月3日
晚间房东的叔父,99岁了,那种拐杖从楼上下来与我们谈话。说他自己童稚时,与其他儿童,时常掘开round barrow[圜丘墓],拿出骨骼及铜戈等玩耍,弄过了便丢去。

P69
9月13日
下午写信与家里大姊及煜光。为了煜光辍学事,颇想尽自己的力量,每年资助他200元,以三年为度,共合30镑左右,此款不能不谓之戋小,给自己零用,可以大有用处,仔细考虑,自私的心,与利他的心,两者交战不下,考虑了半日之后,才决定下井救人,自思殊可笑也。给祖谦甥的信,因为他的来信说梦想将来到伦敦来研究,我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最高的梦想是能到上海读书,连北平也不敢梦想,更休说外国了。”

P74
10月6日
做好《埃及文语法》练习Ⅵ.下午Mr. Edmonds上课,云星期五再改正习题。早知如此,今天又可偷懒也。

P78
11月8日
赴曾昭燏处,以其刚由德国返英,云在德曾参加发掘,方法颇不差;又云已决定费半年工夫作一论文,以骗取一学位,叶兹教授并允减低学费一半,以襄助指导他人写论文为条件;又云遇吴金鼎君,正在写论文,一个多月画的底稿,一篇幅太小,将来不能制版,须另行画图。我真替吴君惋惜,为了骗取学位,何必花费这么多时间。

P79
11月9日
跑到中国协会去看报,知鲁迅已于10月19日在上海逝世。记得自己初次购书,便是买他的《呐喊》。……在光华时曾听过他的一次演讲,后来国文课,王蘧常先生出了一个作文题“我所最钦佩的一个人”,我便拿他做对象,写了一篇杂感。有一位同学写的是郭沫若。还有一位同学却写起我来,王先生在课堂上提到这篇作文,令我怪不好意思。我在初中时,最佩服的两个人是鲁迅和吴稚晖,到1927年吴氏忽然行动言论反常,我对他只有“十年前死是完人”一语赠之而已;对于鲁迅,我却是始终钦佩他的人格与笔调。我自己是个隐士,却有叛徒的血液在奔流着。

P80
11月10日
收到刘古谛的信,他说:“我打算最多在国外住三年,一方面由于我不能长离现实,同时我是一个有妻的人,我不知道应该可怜你,还是羡慕你,在我们这一点分别上?”我读了值得苦笑而已。

P82
12月13日
房东送早餐来,问我们听见了中国行政院长被拘的消息没有?陈君没有听消息,还以为昨天晚报中所登的英国水兵厦门捕了一只老虎运载来英的消息,连忙带笑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房东觉得有点所答非所问,到楼下去,拿了Sunday Express上来给我们,真是出人意料之外,陈君还将信将疑,以为《星期日快讯》靠不住。我便下去到街上买了份Sunday Times来,这消息是确实无可怀疑了,但是应该怎样解释呢?小张私人的地盘和野心?东北军的怀乡病?反日同盟的大胜利》共产党宣传的成功?苏联在背后活动?日本小鬼的鬼计?我们想不出一个答案来

P82
12月19日
这一星期阅毕R. R. Marett的Tylor小传及其学说(pp.214)。……在Royal Institute讲演原人钻木取火时,亲行实验,不知道是由于手段不高明,或由于天气太潮湿,不能成功,Tyndall在座,自告奋勇,一举即成功。事后泰勒对廷德尔云,据我所知,钻木仅能得火星,此次实验,熊熊火光爆起,殊不可解,廷德尔笑答,不敢相瞒,我投进去火柴头,替大家开开心。

P84
12月31日
吴禹铭君虽是山东人,但是长得个子并不高大,比我还要矮一些,去年做测量术实习,仪器的望远镜对准了,吴君却因为太矮,看不到镜头,只好拿那个装仪器的箱子做站足的凳子,才勉强看到。那导师Mr. Hart还说去年有一位更矮,一个箱子不够,叠了两个箱子才看到。向觉明君在不列颠博物馆的Oriental Student Room看见吴君,不敢打招呼,以为他准是日本人。吴君确实有点像日本人,短矮坚实的身材,谁都要错认为日本人。吴君人很忠厚,读书很用心,田野考古工作也很能吃苦,是不可多得的考古学人才,可惜功名心太切,跟了叶兹教授习学中国考古学,不过是为得博士头衔而已,论叶兹教授的学问,那里配做他的导师。我以为他如果跟柴尔德教授或Frankfort,一定好得多。自然,那样是难得博士学位,他转眼便36岁,一个人到了中年,饱受由于没有外国洋博士学位受歧视的刺激,自然要顾到功名,不能像傻子一般专为学问傻干,这又何能怪他!不过,为中国考古学的前途着想,未免为之惋惜而已!
说到叶兹教授,一个将近60岁的老头儿,还是很努力苦干,他的精神自然很可佩,但是一个不懂中文,又不懂考古学的人,做起中国考古学教授,却有点滑稽。记得上学期有一次讲演汉镜,念着“见日之光,长不相忘”,有一学生问他从那里念起,他瞠目凝视幻灯片,随便指着一个字搪塞,我在下面笑起来,他很不好意思地说"Your Chinese Friends can tell you at once."去年在中国美展会中讲演,由故宫铜器,谈到《西清古鉴》一书,说最早的刊本是光绪七年铜版本。在研究班中还说,不知道为什么中国不自行刊印,送到日本去刊印。我告诉他,中国有乾陵年间殿本,他不相信,我又到不列颠博物馆找出乾陵殿本来,他还是将信将疑。那天我到他家中去,他拿容媛的《金石书目录》给我看,说其中未提到乾陵年间刊本,我一看不禁失笑,原来这书目中光绪七年日本铜版本及上海石印本,都标明刊行之年,乾陵殿本未标明何年,他不知道“殿本”二字作何解释,以为不过注明乾陵年间编纂而已。又记得有一次在研究班,谈到商之灭亡,《竹书纪年》与一般传说不同,有一学生问以何者为可靠,叶兹转以问吴君,吴君答以仍当奉就说,以《史记》、《汉书》比较可信也,叶兹点头称是,实则《史记》中并未提及共和以前之纪年。又有一次,我在他家中翻到古物保管委员会刊物,有浑源出土铜器的照片,因为这是用中文编写的,氏竟全未注意,等到我翻出给他看时,他倒问我这是他的书吗?今年的转系,在我是不得已的举动,其中苦衷略书一二。有一次向觉明君问及叶兹教授还闹了一些什么笑话,我答以这是我出了学费,拜了老师,才能有机会获得这些笑话,恕不随便转送。1936年已过去了,这些遗痕仍在我的心中,不知何时才能消逝!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6页 - 八卦集锦(六)

第二册

P152
1938年1月13日
据迈尔斯先生云,此间愚民,不知欧人考古之意义,以为挖宝,碑志之类含有金银,可有法采取,曾有人击碎石碑以验之,虽不得金,仍以为未得其法而已。

P155
1月19日
麦克唐纳先生谈及埃及考古学家,甚加轻视,谓Prof. Salina Hasan随欧洲考古队10年,尚不解考古为何事,前年在Saqarah发现Ⅲrd Dynasty Tomb,主任Emery适不在其处,哈桑自行发掘,将一极宝贵之镶嵌宝石木盒,轻加移动,以至凌乱,不能依原来形状保存。Salina Huygayin对于flint[燧石器]虽稍有研究,亦极愚笨,前年为草Cemetery of Armant[阿尔曼墓地]的报告,令担任Flint Corpus[燧石器集成],对于编排号码竟感棘手,谓空号之保留极为困难,过多过少皆易受讥,如此小事竟踌躇不决。又谓每年工作完毕后,运输至开罗,约需五个星期,以埃及铁路管理极为糟糕;在开罗又必须等候三个月,以待Department of Antiquities[古物局]之检查,以便得到许可运输出口,实际检查仅需数小时之工作而已。前天迈尔斯先生赴开罗,此间事由麦克唐纳先生主持,庶务进城购物,乘机瞎逛,8时始返,麦克唐纳先生很为不满,大发脾气。

P162
1月30日
下午刮风甚猛,沙土随着狂风飞奔,记起安阳工作的刮风日子,四围山陵为雾所笼罩,尼罗河轻雾衬着远山近村,颇有宋人画本的风味。喝了半杯酒,脸上红热,颇有醉意。

P188
3月18日
此间发掘,堆土处如在近旁,仍用童工头顶盛土之篮,如堆土处稍远,则用轻便铁道;堆土之处,以石块筑围墙,成四方形,将来交还地主后,其上可种植植物。我戏云,如将来考古学家发现此种石围墙,不知其讲作如何解释。西顿·威廉小姐云,皮特里在阿拜多斯发掘20余年后,Peet及Frankfort再至其地工作,发现一泥砖所筑之Mastaba,有门可出入,其形制为前所未见。但清理其中积土后,于地面发现一张《泰晤士报》,知为皮特里当时所居之处,后经询问,乃知为皮特里发掘时特行建筑之工作站。

P199
4月6日
Dr. Fisher……又云,Oriental Institute of Chicago之费用,太不经济,J. Rockefller捐助1100万美金,现仅余300万;每年费用规定多少,必须用完,不能省积为下年之用;发掘团之工作站,有几处建筑费达3万美金,各团员宿舍有浴室,但其地无自来水,盖设计者为从未临其地之美国工程师。

P206
4月15日
今天游罢归来,颇有点累了,记完这日记便有点想睡。记日记的困难,是有事可记的日子,多是游罢归来,却有没有劲儿多记。怪不得古人善写游记者,多是谪居山水之区的倒运官,既有风景可游,又是闲来无事,可以仔细选择词句,以作游记。

P222-224
8月10日
陈君已决定本星期六赴德。他家中新汇到50来镑,又要求到救济费30来镑(此事我很反对,曾面斥其非),预备在德居三年左右,即仍返英。他要求我答应,将来无钱返英时一定借给他5镑。这三年来,他每次家款迟到时,借5镑、10镑,我都答应,可是这一次我怕他乱用,想迫他自行节制,故意不肯答应,他很生气,忿忿地熄灯而睡。
8月11日
陈的怒气未消,晚间我回来时,他在那儿整理行囊,睬也不睬我,我知道他误会我的意思,以为我看不起他的人格,睡后,听得他辗转不能成眠,又有点可怜他,预备明天向他解释。
8月12日
今天到银行领取了钱,又预备写一封婉转的信给陈,怕他不好意思说话,以书面解释较易下台,他如要钱也可即给他。晚间回来后,他正在楼下房东房中,一会儿他上来了,他的样子变了,晨间那种冷若冰霜的神气,现下忽而没有了,我问他整理完了没有,他说都完了,只有大衣箱不好带,我说何不存在吾处,他的脸色更为喜气冲冲,便开口说:“老夏,吾误会了你,我知道你是好意。我老实告诉你,我昨夜一晚睡不着,越想越气,我难道不值5镑钱,今天还气了大半天,后来想转来,你是好意,要我自行节制。我现下的钱,在德用上三个月后,还可有多余。我买了来回车船票及在德可用三个月的登记马克,仍剩下几镑钱,救济费还未领取,已呈准返英后再取。我误会了你,我这两天的精神上苦痛,比预备硕士考试还厉害,完全好像失恋一样,不过我现在知道你了。”我我不等他说完,讲我写好的信,指出几段给他看。他说:“我完全了解了。”他这样一来,我倒被完全感动了。两个人像小夫妻吵架后和好时的情形一样。我帮他整理行囊,他将大衣箱放在我室中,又将小提箱、留声机及几部书都交托与我,两人又随意谈谈,谈到深夜始睡
8月13日
为陈君饯行,送他到Victoria车站,代之购买车票,并拍电约谭来车站迎接。自己年来,除离家时一度动情,几行下泪外,从来未受情感冲动,这一次送陈后,想到几年来同作天涯沦落人,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儿,颇为伤心,几行下泪,勉强忍住。赴Natural History Museum兜一个转儿,又赴Science Library翻点书,心中稍为好过一点。返家后,看见室中情形,又不禁鼻酸,至12时许始睡。
(太基情了啊!!!!!!)

P234
12月11日
夜间胃病又发。身体衰弱,半月来遗精四次,颇自惧。

P235
12月29日
报载汪氏倡议主和,不见采纳,辞职离国。前日近卫之和议条约,不啻欲陷吾国于万劫不回之殖民地,抗战之牺牲,已达此地步,尚有何和议之可言。


1939年
P240
3月5日
上午至朱永庆君处闲谈,旋至李泰华君处,取得陈凤书君寄赠的画片。拿回来打开一看,吓得一跳,赤条条的女性,举着水瓶,凝眸正视,原来是Ingres 的La Source

P241
3月19日
谈及王栻君近况,据云国难期中家居,一连生了两个男孩,称之为难兄难弟。

P260
9月30日
战事发生将近一个月,德俄瓜分波兰,西线尚未正式大战……不过,我颇希望看到一次德国飞机空袭,但只要一次便够了。等了一个月,不但不见炸弹乱下,连飞机的影子也不见一只。殊令人失望。

P262
10月16日 星期一
本星期六便要离英了,不知道有机会一观德国飞机之空袭否?

P279
12月31日
翻阅今年年初时的旧日记,令人又起无限伤感。一切计划,因为欧战的爆发,化为画饼。因为格兰维尔教授说,校中已通知允给津贴,可以勾留到明夏,工作计划,因而也扩充了一点儿。本拟年底交卷的东西,因为这两层缘故,到现在连一章绪论仍未完毕,休说正文。留欧四年,因为想顺便买高价照相机的缘故,到现在连德国尚未有机会去,而照相机也仍未得手。幸得奖金于暑假前发放,暑假仍能照常取出,跑到埃及去过冬,只好以此自慰了。回想前尘,往事不堪回首。不知道再过一年,有是一番什么光景?抗日战争,是否能告以段落?欧洲战争,是否结束抑或再行扩大?自己的生活,可有什么变迁?工作有什么成就?能否如愿返里?这五年的国外萍飘,不知道故乡又积存下多少出人意料的事情!

《夏鼐日记》的笔记-第194页 - 第一册

1932年
傍晚吴晗君来谈现代史学社,劝吾加入,并约我做一篇文章。我也很想借这个机会练习写文章,既已以史学为终身事业,做文章的事安可忽略,但又有些胆虚,深恐把不成熟的作品冒昧的发表,贻留笑柄。今年在校中周刊上发表的二篇文章都用“作民”的笔名,无非也是此故。并且入社费须15元,在目前的经济困难中恐难筹划,换句话说有点舍不得,但是又不能显然拒绝。现在只希望《图书评论》社那篇稿子能够获登,至少可得10余元,再凑合周刊社所得的稿费或可应付。至于稿子的材料拟定叶水心学案或《鸦片战争史》书评等,等大考后再说。
第141页
附:夏鼐以作民为笔名在《清华周刊》所发表文章
《秦代官制考》,《清华周刊》,1932年第38卷第12期。
《魏文侯一朝之政治与学术》, 《清华周刊》1933年第39卷第8期。
《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订误一则》,《清华周刊》1933年第39卷第7期。
《洋书辨伪》,《清华周刊》1933年第40卷第9期。
《宾词数量限制说之批评》,《清华周刊》,1933年第39卷第4期。
《奥本海末尔的历史哲学》,《清华周刊》,1933年第40卷第5期。
《中国近代史研究的资料》,Cyrus H.Peake著,《清华周刊》1933年第39卷第11-12期。
《二程的人生哲学》,清华周刊,1934年第41卷第1期。
1933年
2月21日
夏鼏来校,云十中有电,询其能否前往担任教席,我劝其承允,不要为了“研究”的空名目,牺牲这样的好位置。为了这件事,我想起自己将来毕业后的问题,(1)立刻出洋去(经济方面成问题,即家中是否舍得这么多的金钱)(2)进研究院(这是可能的,但年限太长,且能否出洋无把握)(3)抛弃继续求学的念头,或在外省谋事(最好在清华中),或在本地做事。(4)万不得已时,则只得在家中失业,但这是我所不愿,与其是这样不如读下去。
第157-158页
9月27日
今日赴蒋廷黻先生处,将《鸦片战争中的天津谈判》一文作最后的商酌,但郭女士在那儿,我便有些踌躇,乃借口择定专题研究题目,匆匆选定《太平天国前后之长江流域田赋情形》,便告退了。
第193页
10月1日
晚间云畴来谈,说及明年之去路问题。似乎多一条去路即报考留学。但明年是否有历史一科,已成问题,即令增添,而自己亦毫无把握。至于自费留学,问题是在将来回国后找事的困难。现在国内的大学教授仅有4000余名额,但现在国外者已近4000,这些中间有一半要失业,何况三四年以后的人呢!谋事亦不容易,看明年的机会再说。于是剩下只有二条路,进研究院或在家闲散。自己的意思宁可茹苦续学,不愿在家失业。但现在的心境似乎谋事的念头比较进研究院为强,但是把握毫无,且等明年再说罢!
第194页
12月3日
上午与王栻谈话,询及吾明年毕业计划,余只得以未定答之。吾志在继续升学,而家人则颇欲我谋事。然位置之能找得与否,权在他人手中,自己毫无把握。至于升学则有出国与留校二途,出国一途对余之引诱力较大,但其困难亦较多,最重要者即经济问题,家中虽不贫困,然留学费用之负担过重,非中人之产所能胜任,大哥劝我出国,父亲虽未发表意见,然颇有难色。自己亦知家中经济情形,不欲孤注一掷。但留校之时期既长,将来之出路仍与大学毕业相类,所得学问亦殊有限。栻劝我下决心出国,然吾意殊踌躇不易决也。
第204-205页
1934年 3月4日
案头睹大哥复信,述及家中意见:”父亲意似默许,奈母亲坚执,以为己身年迈为辞,即欲投身职业,亦非本地不可,否则宁归闲居坐守。经兄(再三譬说)最后母亲说,是否待弟暑假毕业归来,先择本地有无适当之职业,如无职业可寻,亦待姬妹出阁后再说。总之,留学似有希望,幸勿自萦心胸,此后如有机会,当再为双亲一请之。“大兄善意,殊可感也,母亲意见亦未可厚非,桑榆晚景,欲儿女待侧定省,亦为人之常情,即我自己之意,亦欲不远离家乡,但世事如此,非身储一艺,似不足以立于世,留学之念可打消,而择业之意总难作罢,此事容后再加考虑。
第223-224页
5月31日
将毕业论文交进,乘便与蒋廷黻先生谈毕业后的问题,他劝我进研究院,说今年机会很好,这一班里进研究院的很少,将来希望较大,如继续研究中国近代经济史,将来可赴伦敦经济学院去研究。又谓现在研究院章程已改,二年即可毕业,惟本校毕业者亦须经过考试,但谅无困难,劝我勿气馁。至于留美报送,除二助教外,尚有余额,亦可设法。但留美须依指定科目读去,不若研究院毕业者之自由。至于找职业亦可设法,社会调查所现正扩充组织,可将本界论文交于陶孟和先生审阅,调查所中,如努力工作,前途亦颇远大。至于毕业论文,或可即为介绍于调查所刊物发表。谈话回来,颇觉满意。
第241页
6月19日
宁君已决定赴美国麻省理工大学,陈君下学期毕业后拟赴英国伦敦大学经济学院,刘君拟赴日本庆应大学,张君正在预备考留美,反顾自己的前途,顿生渺茫之感。
第245页
6月22日
上午10时行毕业礼。来宾演讲是胡适。4年前在光华时曾听他在毕业礼中的致辞。这次也不外那套陈话。实则根据自己这几天的经验,毕业即同失业,什么也谈不到。胡适所说的,依旧是局外人的风凉话而已。
7月10日
又谈及社会调查所事,据云今年与中央研究院合并,现方谋裁减,不添收人员。进研究院问题亦曾谈及,劝我第一年以全力读完学分(24学分,包括清代学术史),暑假三个月以全力预备初试(注意政治制度及学术思想,如清代官制,科举制度,升降办法,康梁思想背景等)。9月初旬开学时即可举行初试,第二年专力毕业论文,并提示毕业论文题目:(1)清代贵胄(一、二品)之出身(贵,富);(2)清代督抚之分析(出身,职权等);(3)清代御史制度(或限于对外交问题之见解及其效果);(4)清代驾驭藩属之政策;(5)清代满汉势力之消长;(6)清代军机处之始末(组织,职权,人员,变迁)。
第248页
10月4日
写信给刘古谛(燕京大学同学),信中说道:我初入大学的一年是弄社会学的,后来转入历史系,已经是十字街头钻入古塔中,但是对于十字街头终有些恋恋不舍,所以要功中国近代史,以便进一步剖析当前的社会。现在忽而改读考古学,简直是爬到古塔顶上去弄古董。离十字街头更远了,喧扰的市声,渐隐渐微了。在塔顶旧式中,微弱的阳光下,徘徊于蛛丝鼠迹之中,虽有一种“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情”的诗意,但是这岂是现代式的生活?我总觉得这是我的职业,应该在职业以外去找一个可以安心黎明的思想或信仰。但是到哪里去寻这种思想或信仰呢?“即前晚与王栻君所谈的问题也。
第26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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