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石刻题跋辑录（全二册）》书评

高明先生的序言

《秦漢石刻題跋輯錄》序《秦漢石刻題跋輯錄》即將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該書輯錄的題跋是容媛先生早在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任職于燕京大學哈佛燕京學社時搜集並請人抄錄的，至今相隔已七十餘年。容媛先生出自東莞書宦世家，是我國著名古文字學家、考古學家，燕京大學、中山大學教授容庚先生胞妹。1929年春，容庚先生在燕京大學任教時，容媛侍母北上，從此就職于哈佛燕京學社，在其兄長容庚指導下，編輯金石書目。她藉此機會大量接觸金石書籍，經長期積累，而奠定了金石目錄學的深厚功底。1952年全國院系調整，燕大併入北大，容媛隨即在北京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資料室繼續從事資料工作，直至1958年退休。容媛先生師從兄長，得其治學之道，默默耕耘，先後編、撰《金石書錄目》、《金石書錄目補編》、《中國考古學文獻目錄》等書，貽惠學林。她爲人真誠、耿直，酷愛治學。終身未婚，晚年同其未嫁的胞姐長期相依。1996年1月與世長辭，享年97嵗高齡。此書得以出版，應感謝北京大學圖書館金石組胡海帆先生。由於原稿陳積半個世紀，曾經過多次遷動，内容非常散亂，不僅沒有編次，各碑題跋抄頁也互相摻雜，有些則同廢紙混在一起，儼然成一堆亂紙團。胡海帆非常珍惜這些資料，以最大的耐心將其進行有緒的整理。首先將散亂的原稿逐一歸類，分別編次，撰寫原石標題、年代、地點、書體行款，按照石刻條目和年代順序及其題跋之先後，編制全書目錄和索引，使其成爲一部薈萃前人秦漢石刻題跋，盡顯自宋至清多位前賢研究成果之重要參考書。容媛與胡海帆是兩位隔代的專門研究石刻的學者，彼此雖不相識，而胡氏對容先生非常敬佩，曾撰《容媛對金石學貢獻》頌讚專文。《秦漢石刻題跋輯錄》資料是容媛搜集的，何以由胡海帆整理成書，其中有一鮮爲人知的故事，我想利用該書出版的機會，作一簡單介紹。1958年容媛自北大歷史系考古專業退休後，則由城府街蔣家胡同遷到清華園六號樓，仍同胞姐一起居住。當時我住清華園七號樓，彼此相鄰。容媛姐妹皆已高齡，雖有侄兒在京，但相距甚遠，有時遇到力不能及的事，叫我過去幫助。記得容媛胞姐病重臥床不起，把我叫去商量，我及時報告歷史系黨總支，總支派張万倉同志同我一起從床上將病人抱上車送往醫院。自其胞姐去世之後，容先生更加孤單，請了一位媬母照料她的生活。有一次我去她家，她講：日常開支較大，經濟有些困難，想把自己所用的書賣掉。我問：想賣多少錢？她說：兩千。說實話，容先生自藏的書並不多，曾有一部百衲本二十四史早已處理，剩下的僅是一些金石方面的著作，在當時我們這些北大中年教員的工資，每月只有七、八十元，兩千人民幣的價格並不低。宿白先生與系領導商量，把這批書歸於考古資料室，實際付了三千元。此事即由資料室賈梅仙同志負責辦理。我因公出差未能參與付款和運書。我從外地回來見到容先生，她很高興，託我替她謝謝各位領導，書款超出了她的希望。事隔約半年，她派媬母來叫我，她說：當年抄錄的石刻資料不見了，可能同書一起運走，讓我幫她找回來。我問了當時負責運書的賈梅仙，她說：曾請了一些同學幫忙，秩序有些亂，運來的除書之外，還有些舊雜誌、舊報紙、雜七雜八東西。我們除把書編目上架，其它沒用的東西當時就處理了，沒發現什麽資料。我把她的原話轉告了容先生，她很生氣，我只好答應再繼續找。後來中華書局編輯劉宗漢先生找我，中華想重印過去容庚編撰的《商周彞器通考》，詢問原來的玻璃底版保存如何，是否還能用？因此約定他來文史樓考古資料室隔壁小倉庫檢驗底版。結果很失望，多數已坏，不能複印。可是就在盛玻璃底版木箱上堆放的紙箱内，發現有用毛筆抄寫的文稿，有的稿紙還印有容媛名字。箱中東西雖然很亂，可以斷定這就是容媛在世時要找的資料。此時賈梅仙患病修養，資料室只有小張同志一人。我問她這些資料從何而來？她說：在這堆放很久了，來源不清楚，都是該處理的。我告訴她這是容媛集的資料。其實它同玻璃底版一起，原來就存放在在資料室，並不在容先生家。當時研究石刻的孫貫文、容媛兩位老專家均已去世，考古系無人再搞，如果繼續堆在這裡，將來可能被當作廢品處理。因此我把它拿了出來，向北大圖書館金石組胡海帆先生咨詢，請他談談對這些資料的處理意見。胡先生看後講：如果放在金石組，還是有用，不過太散亂，整理頗費時間，目前我們正為石刻編目，工作較忙，只能先放一放。於是我把資料交給了他，胡氏給我寫了一張收據。擱置了一段時間之後，胡先生非常敬業，他斷斷續續用了兩年業餘時間，將350餘种秦漢石刻諸家題跋匯編成完整的書稿，令人佩服。此書的編成，先由容媛搜集資料，後由胡海帆編輯整理，乃為二人合作，稿酬也應歸他們二人所得，各取一半。容媛後人難尋，她得的稿酬，則以容媛的名義全部捐助四川災區。待該書出版後，原稿本歸北京大學圖書館金石組收藏。我想容媛先生在天之靈，如能知道她當年搜集的資料已編輯成書，不久即將問世，一定欣然高興。凴容先生慈愛之心，將她的稿酬捐給災區，也會怡然滿意。此書出版，實屬難得，据我所知，以實具陳。二零零八年八月高明序並書